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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杰日记の新作】第四卷(17-22完)
作者:翎曦客
第四卷 泰国篇
第16章 苏恒钢不是家人。
夏至,我二十一岁了。
苏恒钢送给我一块漂亮的红宝石,镶嵌在金链上的花朵吊坠上。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么漂亮的珠宝。
然而,我爱它胜过拥有的任何东西,每天都戴在脖子上。
为了寻找房屋和商店里的补给,我们不得不离家越来越远。
大多数行程,我们都得在外面过夜,有时还需要好几天。
七月中旬,我们决定冒个险,用更多的油耗,进行一次更长的旅行。
这次我们向东行驶,那里大部分是农村,有很多废弃的村庄和田地。
我们的选择非常正确,找到食物和补给。
从我们花费的时间和汽油来说,回报算是丰厚。
我们偶尔会遇到其他人,但没有遇到任何真正的麻烦。
这里不像以前那么混乱,幸存的城镇中很少有匪帮控制。
大多数暴力分子要么加入更大的帮派,要么被杀掉。
或者他们像我们其他人一样,安顿下来、尽力谋生。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放松。
即使是普通人,如果饥饿和诱惑足够强烈,很可能会变得凶残暴力。
但我现在在路上,几乎很舒服,这是我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苏恒钢和我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放松警惕,但只要我们不遇到恶人,我们很有可能会没事。
我们在外面呆了四天,就在回家的路上,忽然听到远处传来枪声。
这种情况并不罕见,所以我们没有立刻陷入恐慌。
两人甚至不用看对方一眼,各自迅速做出反应。
我们先是互换座位,苏恒钢还没在副驾驶座上坐稳,就伸手去拿猎枪。
他摇下车窗,半个身子探出卡车,以便在需要的时候可以还击。
我则驾驶着汽车从路上拐了个弯,加速穿过路边的灌木丛。
苏恒钢的卡车在各种地形上都能顺利行驶,离开道路是最简单、最明显的安全预防措施。
当我们到达山顶时,我看到声音的来源。
一辆轿车后面有个人,周围一群袭击者不停向他射击。
我停下车,苏恒钢说道:“看起来像是伏击,车里的人可能只是路过。”
苏恒钢说得没错,袭击者的位置很隐秘,他们显然等到道路变窄并急转弯后才出其不备发动袭击。
“看起来不像是蝗匪团伙。”我眯着眼睛,试图辨别细节。“他们很年轻,感觉只有十几岁大,是吗?”
“是的。他们有五个人,最小的那个不超过十四岁。”苏恒钢坐回座位上,知道我们目前没有危险。他叹了口气:“操呢!”
“我们该怎么办?”不知为何,看到比我还小的孩子袭击无辜的路人,是我遇到过的最糟糕的事情之一。
“我们可以走远点,避开这场该死的混乱。”
我舔了舔嘴唇,迎上苏恒钢的眼睛。
苏恒钢显然读懂我的心思,又说:“也许我们可以吓唬他们,从后面攻击。他们才刚成年,发现自己不占优势后,可能会选择逃跑。”
“好吧,我们试试看。”
苏恒钢没有动,而是再次嘱咐:“我们可以试一试,但如果他们反击,我们就会离开,没得说。”
我勉强点点头。
“我是认真的,我也为那些人难过,但他们是陌生人。如果在那些人……任何人……和你之间选择,我肯定会选择你。”苏恒钢粗鲁地说道。
我胸口一紧,说道:“我明白,信不信由你,如果你受伤或死亡,我也会很愤怒。”
苏恒钢的眼睛里闪烁温暖的光芒,可时间太短了,我差点没注意到。
我挺直腰板,脚掌虚踩着油门,双手撑在方向盘上,问道:“所以开车冲向他们?”
“是的,冲过去,然后我要开始射击了。”
“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要杀人,他们只是孩子。”我不太放心,多说一嘴。
“我知道,我也不想杀他们。”
做出计划随即行动,我们的配合已经非常默契。我挂好档启动车子,在最快的时间里加速。苏恒钢探出窗户,稍稍靠近就开始射击。
其中三个小年轻,还没来得及转身,子弹就已经在他们身边爆裂。
他们中的一些人最终向我们开枪,但只持续了几秒钟。
很快他们都撤退了,一伙人冲出公路消失在树叶中。
很快,一辆山地大卡飞驰而去,车上挤满了那些十几岁的孩子。
我在不远不近的一棵树旁停下车子,片刻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一辆车后面站起来,手里仍然举着枪。
这个举动不奇怪,虽然看上去我们为他们解了围,但并不意味着我们是好人。
让我松口气的是,他没有举枪瞄准我们,而是仔细地注视着我们。
和我们一样,他不会无缘无故地相信任何人。
“他们走了,”苏恒钢简单说道。
“我们不会伤害你,”我补充道,因为他仍然警惕地注视着苏恒钢。
苏恒钢身材魁梧、面目凶恶,看起来很危险。
对方其实不知道,这已经是苏恒钢很友好的时候了。
苏恒钢也明了自己的块头和长相不是很容易让人放松,所以大部分时候和其他人打交道时,都是我在说话。
当然,前提是他认为对方没有危险。
要不然,他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能离开则离开,离开不了就大开杀戒,毫不含糊。
“你们刚才需要帮助。”我又指出显而易见的事实。
“我们确实需要帮助,”那名男子说着,回头看了看袭击者开车离开的地方。
“我们真的很感激你们。他们只是孩子,我实在不想开枪。能吓走他们,太好了。”
“我是潘宇龙,”他自我介绍道,然后稍稍侧身,又道:“这是麦苗。”
说着,又一个人拿着枪从车子的另一边现身。
我们竟然一直没有注意到,不由暗暗庆幸和钦佩。
如果我们是歹人,刚才做出任何冲动的决定,埋伏在一旁的麦苗一定会一枪将我们毙命。
这个叫麦苗的男人非常年轻,有着一头漂亮茂密的黑发,脸蛋稚嫩而开朗。
他看起来有些苍白,但他从卡车后面走出来,露出真诚的笑容。
“我以为我们要死了呢,非常感谢。”
“很高兴我们能帮忙,你们只是路过吗?”我问道。
“是的,我们正要去六零二基地。”麦苗说道,他没有看潘宇龙,想来两人遇到我们这样的陌生人很多次,早有默契。
潘宇龙看了看我,弯腰对着车底下轻声说了几句话。
苏恒钢和我震惊地发现,车底下爬出来两个小女孩儿,一个五岁多,一个八岁,显然是姐妹俩。
麦苗搂住两个孩子,说道:“她俩的父母没了,我们得把她们送到一处安全的地方。”
潘宇龙仍然用身体挡着三个人,问道:“你们都住在这附近吗?”
“几个小时的路程,”我模糊地回答,以免苏恒钢生气。“你想去哪里?”
“我们只剩下大约三十里。”潘宇龙的眼睛并不冷酷,但却像刀子一样锋利。
他对我和苏恒钢的警觉没有放松一分一秒。
“你们看起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没有可能送我们一程。我们的车轮胎爆了,到处都是弹孔。带着两个孩子,不确定步行这么远是明智的选择。”
我对他的请求很惊讶,没想到还有人会问这样的问题。
我已经喜欢这些人,想帮助他们,尤其是两个小姑娘。
我想答应,但我还是看向苏恒钢。
如果他认为这是一个坏主意,我肯定不会坚持。
苏恒钢也在看我,两人进行了一场无声的对话。
他对这个计划并不喜欢,但如果这是我想要的,他愿意这么做。
我说:“是的,我们可能帮你。只要那地方别太偏僻,我们已经离家好几天了。”
“不超过三十里,只要不绕路的话。”潘宇龙放松下来,撇了撇嘴角。
他的面庞顿时变得温暖而真实,整个人的气场也没有刚才那么危险了。
“我们真的很感激。”
“好吧,”苏恒钢低声说,朝我们的卡车抬抬下巴。“那我们走吧,拿上你们的东西,跳进后座里。“我会把你那辆车里的汽油都加到我们车里。”
潘宇龙和麦苗收拾好补给品,苏恒钢把中弹轿车里的汽油抽到我们的车里。
几个人一起上了车,苏恒钢开车,潘宇龙坐在副驾,担起保驾护航的任务。
麦苗和我坐在后排,一人保护一个孩子。
不光是我们体型比较小,坐在后面不会显得太拥挤,而且我也想和他们多聊聊。
尤其是他们说的安全之地,不然他们也不会将两个小姑娘送到那里。
他们一看就是善良的人,在这样各顾各的年月里做出如此危险的善举。能和他们聊天,让我感到新鲜和兴奋。
潘宇龙和麦苗是非常默契的搭档,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和我们说到六零二基地。
我这才知道,有这样一处地方,能够在陨灾后一直接收平民。
他俩将六零二基地的大致情况做了介绍。
临了,潘宇龙和麦苗都提到六零二基地欢迎更多人加入。
麦苗一脸期待我的回应,很显然如果我们将来想去,可以得到他们的帮助。
我心里非常高兴,但不知道苏恒钢怎么想,所以没有立刻答应。
麦苗分享了他们的故事,所以我也说了和苏恒钢的事儿,只是大概。
麦苗认真听着,忽然压低声音,悄悄问我:“他是你的男人还是你的爸爸?”
我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花了一分钟才想出答案:“嗯,都不是。我们……有点像家人。”
听起来不对劲,苏恒钢和我的关系远远不止于此。
我们现在在做爱,自从那天晚上卡车坏了,他不得不步行好几个小时回家以来,我们一直都在做爱。
这是我很久以来一直想要的,我和苏恒钢都很开心。
我知道这是真的,但除了太阳下山后在我们的小屋里,他从来不会碰我。
我看向苏恒钢,想起和他缠绵。在我心里,他不是家人,远远不是家人。
我收回目光,发现麦苗疑惑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有些不确定。
“没什么。”麦苗笑了。
我很喜欢他的笑容,温暖,给人一股意想不到的温柔。
麦苗又低声追问道:“他真的不是你的男人吗?”
我耸耸肩,移开目光,不再说话。
自从我们出门以来,即使两个人独处时他也没有碰过我。
然而,无论从我心里的哪方面来说,苏恒钢都是我的男人,早就是我的男人了。
不过,苏恒钢不希望我这么想,我没理由不同意。
家人\'是一种模糊的、无害的方式来定义我们的关系。
家人'是一种模糊的、无害的方式来定义我们的关系。
老实说,我和苏恒钢对彼此来说才重要,其他人怎么想根本没关系。
也许是麦苗发现我对这个话题不太舒服,所以主动说起他是如何认识潘宇龙的。
麦苗原本和我一样,是个小镇青年。
他的村子比较幸运,既有粮仓还有一个军队训练营在附近驻扎。
陨灾发生后,小镇虽然损失惨重,但也勉强维持了五年,后来不得不移居一个叫陆堡营的军事基地。
潘宇龙是陆堡营的一名非常优秀的军官,三十岁不到就已经成为一名少校。
他也是负责保护麦苗的镇子顺利迁徙的负责人之一。
不幸的是,陆堡营没过多久又被匪帮占领,他们必须再次迁徙到六零二基地。
那里有更多的军人、物资、武器保护平民。
潘宇龙像师长一样带着麦苗,他们加入一个提供帮助的网络团队,不仅解救那些深陷困难的人,而且帮助寻找庇护的人们到达安全的地方。
这一次,他们要将两个小姑娘送到六零二基地,正在赶路去一个聚集点,和这个网络的另一个小队碰面。
将两个女孩儿交给那个小队,由小队护送孩子安全到达基地。
第17章 苏恒钢悔恨他对我做的一切。
“就在这里么?”我看一看周围,有些狐疑。
在潘宇龙的指引下,我们来到一处隐秘的小路停下来。
他们对我们的帮助非常感激,并且告诉我们可以离开,自己等待就好。
然而我不放心,尤其还有两个孩子在身边,所以坚持陪他们等到接应的人。
最关键的,我非常好奇他们口中的互助网络。
听上去那么美好,我很久没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正能量,忍不住想更加接近,更加了解。
“对,我们就待在这里。她们会找到我们的,今天下午某个时候应该会从这边经过。”潘宇龙坚定地说道。
苏恒钢停好车,下车来到我们后面。
他站起来,以便能清楚地看到任何接近的人,随时准备着拿起步枪一通扫射。
他看起来很严肃,可能想知道更多关于我们在等谁的信息。
“你要见的人都很安全,对吧?”我问道,因为我知道苏恒钢对陌生人警惕性非常高。
“安全吗?”麦苗耸耸肩,也站起来,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枪上,但不像苏恒钢那么紧张。
“我不会这么说,但她们不会伤害你,除非你给她们一个理由。”
苏恒钢转过头来看我,我们进行了一次无声的谈话。
他有些担心和不耐烦,我不得不试着说服他坚持下去。
苏恒钢没有继续表示什么,但感觉得到他的耐心几乎耗尽。
“没事儿,”苏恒钢转过身时,麦苗低声说道:“马晓丽和她的团队非常能干,帮助了很多女性。她们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
“她们是谁?”我愈加好奇,继续问道。
“她们这个小队亲一色都是女性,四处旅行,寻找其他需要帮助的女性。这个世界乱了套之后,有那么多女人茕茕孑立、没有家人、没有亲密的朋友,也没有其他人可以信任。这个小队可以帮助她们,和她们在一起,女人会过得很好,也能够学会照顾自己。”麦苗的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一边的潘宇龙也附和道:“她们的队长,马晓丽曾经是个军人……其实现在也是……她们训练有素,不会拒绝需要帮助的人。也欢迎任何女人加入团队,就算不是很厉害也没关系,她们不指望完美。我听说参加她的小队,可以帮助女人建立自信。这一点非常重要,陨灾之后,女人太无助了。”
“是的,我明白,我也经常感到那样无助。”我肃然起敬,需要更加认真对待这件事。
“你真的会无助?你看起来很自信、很能干,而且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麦苗忽然说道。
“真的吗?”我睁大眼睛。
麦苗笑道:“是的,真的。”
“如果我能做任何事,那只是因为苏恒钢教了我。”老实说,我只是偶尔考虑过他对我的训练意义重大,苏恒钢从来没有刻意提过。
我们住在一起后,每天他都会自然而然地给我建议。
直到这一刻,我才突然意识到,苏恒钢不仅救我性命,保护我的安全,而且还教我如何自卫生存。
我抬头看了看他站着的地方,胸口又感到紧绷。
苏恒钢一脸警觉扫视着我们的周围,像是时刻准备用身体挡在我和任何危险之间,他总是这样做。
毫无疑问,苏恒钢关心我、在乎我。
我一直知道,只不过听了麦苗的一席话后,我不禁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我真的希望开诚布公的交谈,打消他所有的犹豫和烦恼。
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只要我更聪明、更敏锐或更有经验,我就能想出办法。
不到一个小时,我们的卡车被一群女人包围。
她们是步行的,动作一致,就像电影里的精英部队。
每个人眼神坚定,身上都有武器。
如果她们真的认为我们是威胁,我们肯定没有机会活着走出这场遭遇战。
她们没有发起攻击,一位漂亮能干的女士走上前,这一定是娘子军的头目马晓丽。
她穿着笔挺的军装,看上去三十多岁,个子很高,给人一种超级自信、超级能干的感觉。
我羡慕不已,麦苗似乎认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他大错特错,我觉得大多数时候我都在编造故事。
马晓丽面无笑容地向潘宇龙点点头:“这里一切都好吗?”
“是的,但是刚才差点儿出意外。我们中途遇袭,车也报废了。那些都是群十几岁的年轻人,我们真不想痛下杀手,幸亏这两个人伸出援手,帮我们吓跑他们,而且还载我们到这里与你碰面。从这里到六零二基地还有一天的路程,我们不想两个孩子出意外,所以希望你能帮助这两个孩子,送到六零二基地。”潘宇龙走上前认真回答道。
“当然。我们可以接手这项任务,将两个孩子送往六零二基地。”马晓丽满口答应下来。
气氛明显轻松了很多,这时娘子军队伍里走出来两个人。
她俩看上去都三四十岁,穿着迷彩服。
其中一个对潘宇龙说道:“嗨,好久不见!还想再对你和麦苗说谢谢,当初多亏你们护送我和星宁加入马队长的队伍。”
“最关键的是你们做到了。梦雪,你们看上去变化真大,更……坚强了!”潘宇龙显然为她们高兴。
“都是因为马队长,”另一个说道,她的名字应该是星宁。她感激地说道:“没有她的接纳和训练,我们不可能撑下来。”
“我们欢迎所有女性加入,只要她们不造成伤害。”马晓丽大方地挥挥手,然后目光转向我,说道:“如果你愿意,也可以。”
我眨了眨眼,完全被惊呆了,没想到这场叙旧对话会指向我:“什么?”
“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加入我们。我们可以保护你的安全,你不必依赖男人。”她冷冷的目光转向苏恒钢,清楚地知道苏恒钢和我在一起。
“他们会占便宜,我们不会。”
“他不会占我便宜。”我走到苏恒钢旁边,虽然百分百相信这个女人,也非常欣赏马晓丽。然而,我不喜欢她看苏恒钢的样子。
“有时我们甚至没有意识到男人在占便宜,直到被他们困住。”马晓丽毫不遮掩,当着苏恒钢的面如此直白。
一点儿顾忌都没有,真是令人吃惊。
苏恒钢现在离我只有一步远,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着紧张的气息。他听到马晓丽对他的评价,揭露我们的关系,立刻感到不自在。
“我没有被困住。他一直对我很好,保护我。”我大声为苏恒钢辩护,不仅仅是因为我相信这一点,还因为我需要让苏恒钢知道我相信这一点。
“男人可能会保护你,但总会有附加条件。我们会毫无附加条件地保护你。”马晓丽迅速看向苏恒钢,然后又看向我:“你多大年纪了?十八岁?二十岁?”
“二十一岁,这有什么关系?”
“你是说如果不是环境迫使你,你会选择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吗?”她干干脆脆问道。
我深吸一口气,对她的暗示感到愤怒,驳斥道:“他从来没有强迫我做任何事!”
“我不是说他强迫你,他根本不需要。饥饿、寒冬、疾病、对恶徒的恐惧,甚至是孤单本身,都可以让我们选择这样做。想想你在陨灾之前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所有选择都是自由的,你会选择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吗?如果你有任何疑虑或犹豫,现在就跟我们走吧。”马晓丽再次发出邀请。
我还在震惊之中,下意识地摇头。苏恒钢一直在保护我,我不能背叛他。
马晓丽没有坚持,但仍然说道:“即使你现在没有,有一天你醒来时,可能会意识到这个男人不是你此刻认为的那样。如果发生这种情况,我们欢迎你稍后加入我们。和我们在一起,你永远是自由的。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决定权总是在你的手中。”
我需要为苏恒钢争辩,但毫无用处。
马晓丽显然从我的表情和防御姿态中读懂我的答案,向身后的其他女人点点头。
她们训练有素地变换队形,带着两个女孩儿行云流水般离开卡车。
我仍然对与马晓丽的谈话感到紧张,手心不停冒着细汗。
我相信她做的事情非常了不起,也相信很多女人都需要她和她的团队。
然而,我很害怕苏恒钢会对她说的话做出什么反应,直到潘麦二人和我们告别,他甚至不敢正视我的眼睛。
苏恒钢一直很享受我们晚上在一起的时光,和我一样沉迷其中。
只有在那时,他会把所有犹豫放到一边。
但那些犹豫一直在他心里,现在可能又回来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苏恒钢一直很沉默,这不一定是个坏兆头,虽然他经常沉默寡言。
然而,这一次,他浑身透着凄凉,令人生畏。
我的内心越来越恐惧,生怕两人的关系又回到最初的原点。
我敢肯定苏恒钢在想马晓丽对我说的话。
我们之间的一切可能再次改变,而且这次不会变得更好。
当我们爬上回家的山路时,我变得越来越紧张。
双手抱住肩膀,拼命想办法阻止即将到来的悲惨。
苏恒钢有权决定他想和谁在一起,他不想和谁在一起。
但我不想和他分开,我不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
回家后的感觉很奇怪,虽然一切都和我们离开时一样。
福宝早早跑到我们跟前摇尾巴,每只鸡都还活着,我们给它们留下足够的食物和水。
我们有些内疚,但它们似乎没有变得更糟。
我们的小屋也一模一样,只是因为关了好几天,里面有点儿霉味。
我们把这次带回来的食物和用品一一归类放好,又里里外外打扫干净,苏恒钢整个过程一句话都没说。
我意识到苏恒钢又陷入一个循环,他将沉默寡言,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而我,也陷入胡乱猜忌,小心翼翼不敢跟他说话。
我们很有可能因为最微不足道的原因恼怒失望,再次回到按部就班、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生活中。
最终,我实在受不了了,对着苏恒钢喊道:“说吧,不要再让我主动问你。”
苏恒钢看着我,问道:“怎么了?”
焦虑和怨恨让我浑身发抖,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说。
我瞪着他,摇头道:“别这样!”
他眨了眨眼,用一只胳膊撑起身子。“别什么样,宝贝儿?”
“别这么亲热的叫我,假装我是你的一切。”
苏恒钢脸上闪出一连串的反应:担忧、惊讶、顿悟,然后缓慢沉重地说:“你他妈的很清楚你是我的一切。”
“我是吗?真的是你的一切吗?如果我是,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个错误?”
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把这些话说出来。
也许这些念头在我脑海里堆积得太满,已经没有地方继续放下去,所以我必须说出来,即使我害怕造成的后果。
毕竟我以前也这样说过,希望苏恒钢坦言不愿和我在一起的原因。
每次他都只会退缩,躲得远远的。
这次估计也无可避免,但我还是忍不住说出来。
“你不是错误,永远不要这么说。”苏恒钢很急切,但仍然充满悲伤。
“那么,你拒绝告诉任何人我们的关系,甚至拒绝和我靠近。还有其他原因?”
“我以为你明白。”苏恒钢皱着眉头,仍然看起来有点困惑,好像不知道我会为此难过。
也许他不知道。我偶尔会说几句,但我从来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我一直害怕深究会让苏恒钢退缩。
“我确实理解,你是个很注重隐私的人。苏恒钢,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喜欢。你觉得这会让我有什么感觉?当我们应该在一起的时候,但你却到把我当成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苏恒钢倒退一步,说道:“你不是见不得光的秘密!”
“那为什么别人不能知道?你为什么和大家瞒着这件事?”
苏恒钢没有立即回答,表情沉重而又悲伤。
“苏恒钢?”我的声音柔和了些,感觉我快要哭了。
“为什么会这么糟糕?人们已经知道我们住在一个屋檐下,为什么你不希望他们也知道我们上床做爱?”
苏恒钢还是没有回答我,我不知道是因为他没有答案,还是他只是说不出来。
“你必须告诉我,我需要知道。”我终于伸手触摸他,双手捂住他的胡子,捧着他的脸。
苏恒钢花了一段时间,呼吸急促,下巴和上臂的肌肉微微颤动。终于嘶哑地说:“对不起,宝贝。对我来说,感觉……不对。”
“什么?”这很可怕,但我不知道为什么。
“这样和你在一起,我比什么都想要你,但你是我儿子的女友。我知道你在乎我,我相信你给我的一切。但是,事实是这一切的发生只是因为……因为……你没有选择。”
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苏恒钢无视我说的每句真心话,即使我是那个和他朝夕长处的人。
他却将一个陌生人的每个字都听到耳朵里、记到脑子、放到心里。
我生气地说道:“马晓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苏恒钢定住,然后慢慢地转向我:“她知道,她太知道了。”
“不,她不知道。她是根据自己和其他男人和其他女人的经历做出推断。我相信她很多时候是正确的,但不是每次都是。她根本不知道我们的情况,不知道我们是谁,也不知道我们在一起发生了什么,这次她错了。”
苏恒钢摇摇头,说道:“我在利用一一”
“你没有利用我!你别这么说!”我很生气,甚至有些绝望。脸颊火辣辣的,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至少在利用这种情况。如果不是因为世界变得一团糟,你永远不会想让我碰你,你会第一时间离开。我们在一起的原因是陨灾,你知道这是真的,别想争辩。”
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我以为他已经从这件事中恢复过来,但没有,他还是原来的那个苏恒钢。尽管我们经历了这么多,最终还是在原点。
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苏恒钢又接着说:“该死的,宝贝儿。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糟糕,我跟自己说这样想不对。你已经长大,可以自己做选择。但你永远不会选择我,如果世界没有变得一团糟,你也不会和我在一起。”
我使劲咽了口口水,试图公平地对待他的反对意见,尽管我想将这些话像讨厌的苍蝇一样赶走。
“也许吧,但我们谁都不知道。人们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改变,最终会被不同的人吸引。改变一个人的心并不需要天灾人祸。你的这些假设有什么意义呢?我们生活在现实里啊!你为什么不愿意面对现实?”
苏恒钢的脸扭曲在一起,使劲儿揉弄胡子和头发,像在经历无尽的煎熬。
他非常痛苦,几乎在用一种绝望的声音说道::“宝贝儿,你问的,你问的!这就是我的感受。我想留下你,当一个自私的混蛋。我也想放你自由,这样你就不会再被我困住。”
我终于明白他眼中的悲伤,比我们过去任何一次的吵架和争论都要严重。最可怕的是,这次会真的改变我的生活。
我的喉咙被石头堵住,眼睛也火辣辣的,但我还是克制住情绪,为两人做最后的努力。
我平静地说道:“你没有困住我,苏恒钢,我自己做选择。我现在认识很多其他人,但我不想要另一个男人,我想要你。”
我再次用手捧住他的脸,认真说道:“我爱你,苏恒钢,我爱你。”
苏恒钢的喉咙发出一声粗哑的声音,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我爱你,苏恒钢,我要和你在一起共度余生,就是这样。”我以前从未说过,但我现在必须说出来。
我彻底抛开羞耻心,如果能让他明白我的感情,我可以不顾一切。
这也许是唯一能改变他的想法,留在我身边的机会。
我抓住苏恒钢汗湿的衬衫,希望自己能用力摇醒他。
“我不想要其他人,不想要其他选择,我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你。为什么你就不能接受,苏恒钢?想想当你拒绝我时,你对我做了什么。”
苏恒钢僵硬地站着,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他的眼睛里空洞的什么都没有。
最后,我不得不松开手,抚平我弄出的褶皱。我突然感到,如果现在逼得太紧,我会完全失去他,而我不愿意犯这个错误。
“也许只是考虑一下,好么?我们一直过得很好,我们一直……”我心中颤抖,泪水模糊了双眼,胸口像是被压在一颗石头上。
我举起一只手捂住嘴,哽咽道:“很快乐……我们一直很快乐。我们两个,我确信这一点。”
“我会考虑的,”苏恒钢喃喃道。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起来像是崩溃了一样。一个如此坚强能干的男人,竟然要崩溃了。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抱住他的腰,脸庞埋在他的胸前,心中的不安渗浸到骨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苏恒钢僵硬地坚持了大约十秒钟,然后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也伸出双臂搂住我。
我们拥抱了很久,没有言语,只是紧紧地抱在一起。
直到他终于放开我,退开了几步。
我不确定期待什么,但我仍然有一种沉重的预感,苏恒钢已经下定决心:我们两人的关系再次回到原点。
第18章 苏恒钢也许不重要。
两天后,苏恒钢提议我们去六零二基地看一看。
我们的事情没有解决,苏恒钢的心结未开,但显然不是靠我哀求、保证、发誓能解开的。
面对他的沉默和冷淡,我的内心很无奈,也很无助。
所以这是苏恒钢想出来的应对之策,换一个环境,我们就不会每时每刻都在纠结两个人的关系究竟是错是对。
他是在放弃?
还是在努力?
我不知道,也不是说了算的那个人。
但这么做至少有一个好处吧,一路上我们只能全力以赴警戒安全,而我的脑子里也不会塞满对苏恒钢的依恋和难过。
六零二基地非常大,大到出乎我们的意料。
整个基地被起伏丘陵和茂密丛林环绕,根据地形分了三个区,每一区都是军事化管理。
周围有牢固的防御和警戒设施,里面有营区和生活区。
因为每个部分都有保障部队,而且还储备了大量的技术装备和军用物资,所以外面闹个天翻地覆,这里一直都能保证相对的安全。
陨灾前基地里就有人负责种粮食、蔬菜还有各种中草药,在最艰难的时候也能保证自给自足。
我也更加体会潘宇龙和麦苗在一面之缘后,为什么能那么信任我们,并且邀请我们前往六零二基地。
陨灾这些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已经脆弱得不堪一击。
陌生人之间非常警觉,好意和恶意一样需要防范。
这是生存法则,和对错无关。
六零二基地一直在接收平民,一方面是军营属性,另一方面这里有非常严格的管理系统。
每个新来的成员都会从最边缘、最基础的事情做起,而且根据自身所长,找到最适合的工作发挥作用。
这里,没有人将安全当成理所应当,每个人都很珍惜并且维护自己在这里的生活,社区的力量非常紧密。
因为曾经帮助过潘宇龙和麦苗,我们很高兴被六零二基地接纳,而且有机会为需要帮助的人提供更多的帮助。
我仍然不确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但我们现在认识了很多正派善良的人。
他们中的很多人似乎都喜欢我们,苏恒钢比我更惊讶。
他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觉得自己是个被抛弃的人,好像他不配得到任何好东西。
这是他在我们的关系上止步不前的重要原因,但周围的人都喜欢他、尊重他。
如果有人需要完成一项需要力量、技能和能力的工作,我们几乎是他们最先想到的人选。
我喜欢这种感觉。
人们认识我们,希望我们在身边。
我以前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我一生中一次也没有。
陨灾前我住在一个平凡小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学生,从来都是最边缘的存在。
陨灾后与世隔绝,早已被这个世界遗忘。
现在,我可以为那些需要我们帮助的人伸出援助之手,我很开心,日子过得也比过去更鼓舞人心。
我还认识了新的朋友,其中一个叫麦菱,是麦苗的姐姐。
她几乎和我同岁,我们在一起总会有很多话题,和她的友谊也突飞猛进。
我几乎立刻就喜欢上这个女孩儿。
她自由且独立,充满才气,张嘴就能来一段特别契合当下的经典宋词。
和她靠近时,我不由自主会被她身上的乐观向上所吸引。
她有一个男友叫乌庆阳,两人非常相爱。
虽然年龄差距很大,但他们一点儿不隐藏对彼此的爱恋。
好几次我看到乌庆阳自然而然搂住麦菱亲吻她,表明他们两人之间真正的联系。
没有什么令人讨厌的,事实上,我有点嫉妒。
麦菱和她的男友彼此相爱,就算有年龄差距,他们不在乎别人知道。
为什么要在乎呢?
他们是天生一对。
我和苏恒钢就不一样。
我们来到六零二基地后,他就在刻意和我拉开距离。
六零二基地给访客提供类似招待所的临时住处。
我们没有住在家庭间,而是各自住在男女分开的宿舍。
如果有人问起我们的关系,他仍然坚持\'我们是家人\'那套说辞。
如果有人问起我们的关系,他仍然坚持'我们是家人'那套说辞。
这几乎是真的,毕竟,我们的家庭关系到底是什么,还有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细节统统不关任何人的事。
自从那场激烈的争执后,我们再也没有敞开心扉交谈过。
从表面看,我们没有任何不一样。
他在基地一直和我保持距离,公开场合时如此,私下没有人时也是如此。
可我知道区别,不光是我们再也没有上过床,而且他为基地外出做任务时,也不再知会我。
这是两人关系的第一个改变,过去我们要么一起做事,要么确切地知道对方在哪里,一直都是这样。
我以为我会嚎啕大哭、生不如死,但我却奇迹般的平静。
也许苏恒钢为我们俩做出决定是正确的,加入六零二基地,至少在开拓我的眼界和调整情绪这些方面,真的是助力很大。
我认识了更多的人,工作也让我感觉自己有点儿用处,这比在苏恒钢身边的无助感强多了。
我喜欢通过努力,在地里种粮食和蔬菜,养活自己和其他人。
也许,我是说也许。
我并不是非得需要他才能快乐。
我懂得这个道理,虽然还会时不时困扰我,影响我的心情。
内心深处确实接受一个残酷的现实,如果苏恒钢相信拒绝我是为我好,也许他就该拒绝我。
陨灾之前,这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平常事儿,偏偏我们经历了几年磨难,几次生死,让我觉得非他不可。
我想起失去阿德后,自己一心离开苏恒钢,渴望有一处地方愿意容纳我、接受我。
要是我早早知道六零二基地,生活将会完全不同。
但这个世界没有如果,苏恒钢成为我的一切,甚至无法想象没有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再看看现在,我竟然在兜兜转转间,得到自己想要的栖息之所,也平静充实地过着没有苏恒钢的生活。
正是这个认知让我在以后的日子里坚持下来,我不再打听苏恒钢的去留,也没有返回山上小屋的想法。
至少在六零二基地我有很多事情做,还有其他人可以分散我的注意力。
我全身心投入工作,努力成为六零二基地的一员。
六零二基地的每个人都在维护这片家园,和其他人在一起生活劳作很自在。
有时候我也会听他们讲过去,许多人经历过比我更糟糕的事情。
我用忙碌和其他人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我可以笑、可以说话、可以工作,可以度过被苏恒钢拒绝的日子。
不过,我还没有想过和其他男人交往,我甚至无法接受这种可能性。
但这种情况也许最终会改变。
我相信一定会改变的,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怎么了,秀秀?”麦菱一边缝补衣服一边问我。她从不无所事事,即使坐着,手里也总是在做着什么。
“没什么。”
“你几秒钟前看起来好像很沮丧。”
“没有啦!”我不是一个擅长向别人敞开心扉的女孩儿,即使那些我认为是朋友的人。
麦菱斜瞄着我,似乎什么都没错过。她凑到我跟前,低声说:“我一直想知道……”
“你想知道什么?”我直起身,试图不要表现出太强烈的防御心理。
麦菱用着一种略带神秘感的语气,问道:“关于你和苏恒钢,你们总是说你们是家人。”
我清了清嗓子,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我们是……差不多。”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麦菱总是直截了当,直言不讳。
从小到大,我的戒备心就很强,不喜欢人们过多窥探我的隐私。
麦菱从来没有问过我这么私人的问题,我一度怀疑麦苗是不是在她面前提起我。
记得和麦苗初次见面时,他也神秘兮兮问过苏恒钢和我的关系,而且对我的回答也是这幅不能信服的目光。
真是一家人啊!
“什么什么关系?”我打了个马虎眼。
“你和苏恒钢的关系啊,你们如果是家人,那究竟是姻亲呢?还是血亲?”
我的脸颊发烫,第一反应是让她闭嘴,停止这个话题。
但我没有这么做,我太喜欢麦菱了,不想因为自己无理失去这个朋友。
而且,我内心确实有些欲望需要倾吐,找一个人最终分享这件事情。
“都不是。”
“都不是叫什么家人?”
“我高中时有个男朋友,陨灾之后,他死了。苏恒钢是他爸爸。”我终于坦言。
从麦菱的表情,我无法判断这个消息是否让她感到惊讶。她的眉头蹙在一起思考着,嘴唇微张,说道:“哦,我明白了。”
“你看起来不像明白了,而是更糊涂。”我白她一眼。
“也许吧,”麦菱笑着说:“我其实一直猜测你和他是……”
“是什么?”我追问,麦菱说话从来不会犹豫不决。
“你们私下里,秘密地在一起。但如果他是你男朋友的父亲,确实有点奇怪。”
我清了清嗓子,试着想说点什么。
也许这很奇怪,而且不健康,甚至可能在某种程度上是错误的,我们的关系永远不会正常或有好的结果,苏恒钢一直这样认为。
也许我们只是因为恶劣环境而陷入其中,马晓丽坚信这一点。
他们每个人都比我年龄更长、经验更足,而我是那个幼稚无知、头脑简单的人。
“当然,也许不是,”麦菱仍然在观察我的表情,微笑着说:“我对此了解不多,但我知道我们内心有一种天生的东西,那就是爱、和被爱。它会根据我们的环境而变化,无论这个环境是变好还是变糟,所以我们才会爱上那些我们从未相信会爱的人。有些男人,不可能立刻激发女性的情欲,但是却会缓缓地让女性沉浸在爱欲中,在不知不觉中,性欲也成为其中一部分。我认为这没有什么错,无论是爱欲、性欲、还是情欲,也许都是我们生来就应该做的。”
我的嗓子里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当然,我及时压抑住,又给麦菱一个颤抖的微笑,回答说:“你好直接啊,对谁都这样,还是单单只有我?”
麦菱也笑了,不好意思说道:“陨灾之后我明白很多道理,其中一条就是有什么话一定要说出来,尤其是你在乎的人。乌庆阳和我以前闹过误会,两个人都把感情埋起来不说,还以为对方都把自己当一个短暂的、临时的替代品。我们差点儿错过彼此,现在想想就后怕。”
我暗暗苦笑,苏恒钢和我之间从来没有任何误解,而且自己那么多次和苏恒钢表明爱慕和决心,但换来的却是更加犹豫和怀疑。
麦菱很幸运,比我幸运。
“基地的人对恋爱关系相当开放,”麦菱换了个语气,轻松说道:“只要是成年人,而且相互自愿,就不会有多大问题。所以,如果你们俩之间真有比家人更多的情感,我认为不需要隐瞒。人们会接受的,我打赌他们中的很多人以为你们俩已经是一对儿了。”
我笑着没说话,不知道该说多少,因为这也涉及到苏恒钢,他一直坚持要保密我们的关系……曾经的关系。
今天我能透露给麦菱,估计已经犯了他的忌讳。
不过我一点儿不后悔,因为和麦菱聊过之后,我确实感觉好多了。
不止一次,我暗暗庆幸来到六零二基地。
如果我不在这里,现在一定沉浸在痛苦中,苦苦等待某一个契机来临,将苏恒钢从沉默疏远中拉出来,敞开心扉再次回到我身边,成为那个会亲吻拥抱我,会和我做爱的亲密男人。
谢天谢地,我不用过再过那样的生活。
也许我可以找到未来,成为这个基地真正的一部分。我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但也许有可能。
第19章 苏恒钢不再掩饰对我的爱恋和渴望。
陨灾后的第六年 春天
周山川是六零二基地的三个负责人之一,也是这次运送和交换物资的领队。
我们原本有六个人参加,后来麦菱和她的男友乌庆阳也加入进来。
人手足够后,我们准备第二天一早出发。
要运输的物资太多了,一共装了三辆车。
麦菱和我骑摩托车走在前面探路,摩托车是苏恒钢的,一直都是我用。
另外六个人,三个人开车,另外三个人护航。
这一天漫长而艰难,精神高度紧张,但我们没有遇到任何问题,除了周山川的卡车出现了一些引擎故障,苏恒钢和乌庆阳很快就解决了。
天色渐暗,我们找到一个僻静的空地,扎营过夜。
这里荒无人烟,几个小时没见过一个人。
我们越往东走,遇到的人就越少。
自陨灾以来一直如此,沿海地区已经不适合居住,大多数人都向人口、资源和基础设施更加丰富的中西部迁移。
两年前,这些地区的人口还很多。
现在,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离开了。
我们要帮助的村子也可能会迁移,但他们很多人有伤或者太虚弱,无法完成这一旅程。
过去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但现在不必这样了。
陨灾的破坏力惊人,我们也没有那么脆弱。
当社区的人和六零二基地取得联系时,我们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更棒的是,他们有一台太阳能发电机可以分享。
六零二基地有太阳板,但都被用在更紧迫的事情上。
有了更多的电,我们的粮食磨碎机就能派上用场,节省很多时间和力气,再也不必使用手摇式的磨床来制作玉米粉和面粉了。
我精疲力竭,但又有些焦躁不安,所以主动担任夜晚的第一批守护岗。
今天一整天没怎么见到苏恒钢,但我知道他一直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
我们已经半年没有说过话,平时也很少见面。
大家各有各的任务需要完成,他大部分时间会跟着其他队伍寻找补给、清理废墟,很少在基地。
而我主要在菜园除草种菜、采水浇灌。
这一次的外出交换物资任务原本不该有我,但我发现他们人手不足时,主动要求加入。
如果在以前,苏恒钢定然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但现在我们几乎像两个熟悉的陌生人。
他没有立场再阻止我或为我做决定,只能默默加入,我的内心不得不说有种报复性的快意。
第二天早上,我们很早出发。
整队前进时,苏恒钢和我打了一个照面,我对他浅浅微笑,甚至点点头示意早上好。
他没有走上前和我说话,但他的脸明显变得柔和。
最初的几个小时和前一天一样平淡无奇,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应该在中午之前到达目的地。
不知为何,我却很紧张。
神经末梢像在燃烧,就像危机酝酿时一样。
不管是什么原因,当麦菱和我带领队伍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时,我比平时更加警惕。
这里的地形比我们当地地区更崎岖、更加荒凉。
岩石壁架和深而阴暗的起伏令人生畏,我们的速度立刻慢了很多。
周山川告诉我们这里会是最佳的伏击之地,我不是军事专家,可如果一个军营的大校告诉我敌人可能会潜伏在此,我不会怀疑。
麦菱和我继续缓慢前行,前面的小径在两座高耸的岩石悬崖之间形成一个深深的急转弯,然后忽然变窄。
当我们绕过弯道时,两个人都停下来,道路被一棵倒下的大树挡住了。
我注意到的第一件事是,这棵树不是被自然的力量倾倒在这里,而是被砍倒的。
这意味着一个陷阱。
我吹了个尖锐的口哨,警告身后的其他人。
麦菱和我迅速掉头,回去保护其他人和物资。
一声枪响不知从何而来,打爆了麦菱的摩托车前轮胎。
麦菱在车子失控之前,设法跳了出去。
我赶紧开向她的方向,希望能来得及载她一起回到车队。
无论如何,卡车为我们提供一层遮掩,不像现在这样完全暴露在对方的射击范围内。
就在我即将靠近时,一连串的子弹打到我的车上。
无论对方是谁,肯定不止一个狙击手瞄准我们。
摩托车失控撞到旁边一棵树上,我即使有预见也来不及反应,整个身体飞出去,再重重摔在地上。
最初几秒没有感觉,我竟然能够爬起来,又跑了几步。
然后一阵眩晕,这才感觉到骨头钻心似得痛。
我依稀看到麦菱跑回到我们的卡车,向山上开枪。
当我迈出第五步时,两件事同时发生。
一是我的眼前一片空白,二是疼痛终于像海啸一样冲击到我的脑海。
我用最后一点力气爬到几块石头后面,那是我在失明以前最后看到的景象,也许能给我提供一点点保护。
我晕了过去,但并没有昏迷多久,可能连一分钟也没有。
醒来时自己仰面躺在地上,正午的阳光如同糊在身上的油漆,又粘又腻。
我一阵窒息,耳蜗发出尖锐的蜂鸣声,像匕首一样直插脑髓。
他们还在向我不停射击,子弹从我躲藏的岩石上反弹回去。
居然没有一颗子弹打中我,感觉像是一个奇迹。
但我还是被困住了,除非他们撤退,我无法活着离开这个小小的藏身之处。
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甚至无法抬起手臂举枪还击。
我只是抬抬头,一股难以言喻的眩晕立刻袭来,我惊恐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忽略了身上最严重的伤势:脑震荡。
我会死,非常确定。对我来说,这就是结局。
枪声越来越大,显然我们的小队已经开始行动,他们快速组成防御阵线对抗枪手。
我不知道袭击者是谁,但毫无疑问想抢夺我们的物资,即使杀死我们所有人也在所不惜。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浑身痛苦不堪。
如果可以做任何事,我会去做。
然而,我连动都没办法动,半个身子都是麻木的。
除了蜷缩等待,我别无选择。
我听到不远处传来坚定的命令,紧急的呼喊。
过了一会儿我才辨认出他们是我的朋友,周山川向其他人发出命令,他总是在危机中掌控全局。
然后我听到乌庆阳大喊掩护她、抓住她,不知何故,我知道他在说麦菱。
也许她没死,也许她能回到其他人身边。
我希望如此。
当然,其他人也可能无法成功,但至少和他们在一起,麦菱还有机会。
她没有像我一样被困、受伤、毫无抵抗之力,连逃跑都挪不了步子。
接着我听到另一个声音,非常熟悉,既粗鲁又响亮,回荡在山谷间的岩壁上。
“秀秀在哪儿?妈的,秀秀在哪儿?”
“她就在我身后。”那是麦菱,她还活着,但听起来很虚弱。
“我们会尽快把她救出来的。”周山川再次说道:“潘宇龙,你往左边走,麦苗,你护前边。苏恒钢,等一下!苏恒钢,不!你不能就这样一一”
我什么都看不见,但却可以从只字片语中明白发生了什么。
苏恒钢不顾一切理智、策略和安全,跑过来找我。
他会被杀的,我徒劳地试图站起来阻止他,然而一颗子弹从我头上呼啸而过。
于是我再次趴下,在心里反复祈祷,希望任何可能听到的人都能听到。
不要让这个固执的混蛋死了!
附近的枪声又响起来,我很清楚大家在掩护苏恒钢向前冲。
突然间,一具身体重重地压在我身上。
面前呈现出了一个模糊的男性轮廓,即使看不清楚我也知道是谁,我太熟悉这具身体还有身上的气味。
苏恒钢可能根本不知道我在这里,只是像我一样在寻找掩护。
“哦,操!”苏恒钢气喘吁吁,急切地从我身上移开,到处摸索着我的身体,连连问道:“操,宝贝儿,你还好么?我弄伤你了吗?你受伤了吗?我不知道你躲在后面。”
“我的腿肯定受伤了,动不了。而且我不是伤了眼睛就是脑子,因为我的头很痛,而且眼前看不清东西,都是花的。”
苏恒钢喉咙里发出一声无助的声音,紧紧地抱住我,蜷缩在岩石后面。力道之大,恨不得将我整个人揉入他身体之中。
他的出现让我倍感轻松,虽然没有持续多久。
我往后退了一点,眼前还是一片模糊,只能两个手盲目地抓着他,叽里咕噜地说:“你到底在想什么?这样不要命地跑过来,你得听指挥呢!哦,该死,苏恒钢!你有没有受伤?你犯什么傻!”
苏恒钢捧住我的脸,使劲儿说道:“我以前说过,如果你受伤,那是因为有人制服了我。如果你死了,那我已经死了。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两个人又抱在一起,蜷缩在岩石后。枪声不断、喊声不断,我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只有苏恒钢在这里,和我在一起。
苏恒钢忽然说道:“我们得离开这里,宝贝儿。他们现在占据高地,听起来正朝下移动。这里的石头护不了我们多久,很快会成为活靶子,我们最好逃跑。”
“我跑不了,别说跑,我连站都站不起来。你先走吧,也许你能成功,我可以掩护你。”我尝试着再次坐起来,但苏恒钢及时阻止了我。
“不可能,我宁愿躺下等死,也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让我抱着你。”
“不!你不可能一一”
我还没说完,苏恒钢已经开始行动。
他俯身把我拉进他怀里站起来,然后他真的跑出去,冲进枪林弹雨中。
手里没有武器,身上也没有保护措施,就抱着我向车队跑去。
山上的枪手肯定换了位置,否则,我们一点儿机会也没有。
他们现在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几辆物资车上,毕竟杀人的目的是为了劫货,我们的性命没有货物重要。
然而,一旦我们绕过弯道,其他人出现在视野中,我们就会成为目标。
苏恒钢拼命地奔跑,我确实隐约看到前面有一辆卡车的影子。
他几乎成功了,我们离得越来越近。
然后整个世界颠倒,我摔倒在地上,身体再次撞击地面。
我听到身体里发出骨头折断的声音,紧接着,头部的一次重击让我原本模糊不清的视线变得一片漆黑。
我最后意识到的是,苏恒钢的身体也落在我身上。
之后一片空白。
我什么意识也没有,直到我开始看到一片奇怪的黑暗,点点灯光在黑暗的背景上舞动。
我盯着灯光,没一会儿消失了,一切又归于平静的黑暗。
有一种遥远的力量在牵引着我,我不确定感觉到什么,很轻柔、温暖、缓慢,就像一只手抚摸着我的头。
还有别的东西,温暖、朴实、如此熟悉,就在我身边。
我非常喜欢,决定这样好好休息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低沉而粗哑,还有一丝蛮横、一丝哀求。
“秀秀……秀秀……宝贝儿,你得醒来了,醒来啊!我需要你,宝贝儿,睁开眼睛。”
我立刻辨认出这个声音,苏恒钢很温柔,也很难过。我试着睁开眼睛,但我甚至感觉不到眼皮。
现在声音听起来不一样,也许苏恒钢感受到我在努力。“你醒了吗,宝贝儿?你能做到的,继续努力,别离开我!”
我当然会按照苏恒钢说的做,听起来他那么需要我,所以我又努力在黑暗中寻找我的眼睑。
我找不到,也许找到了,但却丝毫不听我的控制,这太可怕了。
“给她些时间,她还在昏迷中。”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秀秀如果醒不过来,你一枪崩了我!”苏恒钢哑着嗓子说道。
说这种话可不太像苏恒钢,他在外人面前,连手都不会拉着我,更不用说这么露骨地表达爱意。
自从我来到六零二基地后,更是极力疏远。
苏恒钢希望我能在六零二基地有个新的开始,恨不得从我的世界消失。
“别说傻话了,全秀还没死,她只是在深度昏迷中。”另外一个声音听上去像是潘宇龙,他接着说:“这样吧,你让我现在处理你的伤口,我保证有个万一了,我会结果你的性命。”
我不能再继续听下去,我必须醒来,哪怕我看不见,也不能让苏恒钢做傻事儿。
我使出浑身的劲儿,却仍然没办法移动丝毫,好像我的意志和身体彻底分了家。
我筋疲力尽,再次陷入黑暗中。
也许我再休息一会儿,就能恢复力气。
我只需要醒来,张张眼皮而已,应该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啊!
只是一会儿,也许过了多久,我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拍打我的肩部和胳膊,而且还有只手捏我的脸。持续了很长时间,足以让我知道是苏恒钢。
我不喜欢他捏我的脸,想要叫他住手,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发出声音。“苏……恒钢。”
“我就在这里,宝贝儿……天啊,我就在这里……睁开眼睛看看我,你能做到……”
我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他使劲儿握着,那么打开眼皮也应该不难。
这次我成功了,然而刺眼的光线又让我立刻阖上眼帘。
我呜呜咽咽着,又试了好几次,终于眯起眼睛,看到苏恒钢的脸。
苏恒钢发出一声哽咽:“嗨,宝贝儿。”
我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正在渐渐回来,身上越来越痛,痛的地方也越来越多。“怎么了?我还好吗?”
“我们摔倒时你的头撞到地上,你花了很长时间才醒过来。”苏恒钢的声音很温和,但我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焦急和心痛。
“哦,怪不得一切都模模糊糊,头也痛的厉害。”
苏恒钢靠近我,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我有点儿不安,问道:“你要亲我吗?”
苏恒钢干笑两声,说道:“一会儿再亲,现在不行。我在检查你的眼睛,你肯定脑震荡了。”
我疲倦极了,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苏恒钢非常紧张,又是一阵急促地呼叫,我再次睁开眼睛,说道:“没事儿,我就是累了,浑身痛得要命。我们现在在哪儿?”
“我们在基地旁边的一个临时居所里。”苏恒钢的指尖抚摸着我的脸颊,几乎在笑。
当我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我试着坐起来,但苏恒钢阻止了我。
这也好,因为我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旋转,一点儿都不好受。
“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运气,或者别的什么。周山川说这些人的计划是夺取物资车,通过造成我们伤亡,可以逼迫我们为了救护伤员而撤退。他们的弹药不足以支持长时间在高处一通扫射,所以主动向我们靠近,以为可以近距离发起进攻。不过,他们一放弃掩护,我们就可以一个个干掉他们。当然,我们还是很幸运……我们不应该这么幸运。除了一辆摩托车,没有损失任何车辆。”
“你还好吗?你受伤了吗?”我想起苏恒钢倒下的情景。他摔倒了,我和他一起倒下的。“我以为你中枪了!”
“我没有,很接近。我试图躲在卡车后面,但枪声离我太近了。我想把你抛到卡车下掩护住,但我来不及了,你的头就是这样撞到的。”苏恒钢的嘴巴扭曲,满眼的懊恼。
“没关系。”我仍然有点模糊,但我至少知道苏恒钢又救了我一命。“不过是受伤而已,没有你,我早就死了,你和我一样清楚这一点。”
苏恒钢低头看着我,我发誓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他的心。“保护你是我的首要任务,我能不能活下去不值一提。”
我抑制住内心的情绪,伸手去摸他乱糟糟的胡子。“你需要修剪一下,看上去糟糕透了。”
苏恒钢对我笑了笑,仍然捧着我的脸颊。
我猛吸一口气,问道:“其他人呢?麦菱中枪了吗?她还好吗?还有人受伤吗?”
“有两个人受了枪伤,已经醒过来了。只要伤口不感染,他们也应该能够活下来。麦菱背部受了伤,但伤势不重。”
“天啊!乌庆阳精神崩溃了吗?”
“差不多,他们原本在另外一栋房子里。”苏恒钢耐心说道:“麦菱的伤势比你轻,也恢复得更快,乌庆阳一直在照顾她。”
“见鬼,那些袭击者到底是谁?”
苏恒钢耸耸肩,说道:“我们也不知道,看起来不像蝗匪。也许是当地人,用咽喉要道当关卡。发现我们的物资车即将通过,就埋伏起来等着我们。他们大约有十个人,男人、女人和几个青少年。这些人应该不是专业打劫,不然他们坚守阵地,就会抓住我们每一个人。”
“也许他们只是绝望,而且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也许吧。”苏恒钢又抚摸着我的头发。
“周山川已经决定亲自处理这件事儿,他不可能允许这样一伙儿人在基地周围存在。据我所知,已经有一个小队前去侦查,这些人的窝点不会太远。”
听到大家都没事儿,我放下心来,眼睑又沉重得睁不开。我闭上眼睛,问道:“我累了,可以再休息一会儿吗?”
“是的,我会时不时叫醒你,确保你没事,但你还是尽量多休息吧。”
我试着放松,可还是有些担心,又看了一眼苏恒钢。
“你休息吧,宝贝儿。我就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
之后,大部分时间我都在昏睡中,苏恒钢会和我说话,声音模糊但又十足温柔。
我也想和他说话,但我总是精疲力竭,累得睁不开眼睛,除非苏恒钢叫醒我。
时间不长,因为我又会被一些恼人的光线、刺耳的声音搅扰得头痛欲裂。
我会再次昏睡过去,反反复复不知道多少次,直到我完全清醒。
当眼前的世界停止摇晃时,睁开眼睛要容易很多。
有一点光亮,但不像以前那样刺眼。
我的感觉好了很多,也没有以前醒来时的疲惫不堪。
“嗨,宝贝儿,你感觉怎么样?”苏恒钢的声音再次在我耳边响起。
我环顾四周,视线第一次真正清晰起来。这是一间朴素的、没有装饰的房间,我睡在一张单人床上,床边有一把椅子,苏恒钢坐在那里。
我咯咯笑起来,由衷地高兴:“感觉好多了。我仍然头疼,腿也疼得要命,但一切都不那么模糊了。”
“太好了,你吓死我了。”苏恒钢抚摸着我的脸颊。
我又咯咯笑了,有种劫后余生的放松。
他也笑了,倾身向前抱住我,有那么一刻,我以为他要亲我。
身体顿时有些僵硬,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准备好。
苏恒钢显然也感觉到了。他直起身子,向后退了几步,坐在椅子上。
“所以我们一切都还好?人和车?”我环顾四周,感到很迷茫。我不认识这个房间,也不认识应该在哪所房子里。
“是的。大家都很好,现在看来你也很好。”
“我很好。”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揉了揉脸。“整个事情就像一场噩梦。”
“没错,我也是一样的感觉。没找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死了。找到你之后,我也以为你会死。抱着你,眼睁睁看着你的生命从我怀里溜走。妈的,操,我再也不想经历那种感觉了。”
我有些吃惊,也很感动,但又突然害怕起来。
苏恒钢好像又回来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好像又成为患难与共、相依为命的两人。
我们似乎还在一起,但我们明明不再在一起了。
“没关系,我不指望什么。”苏恒钢好像看出我眼里的退缩。
“我……”
“我知道我们……我们不再在一起了,都是我的错,我知道一次危机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嗯……是啊!”这确实是我想说的,但听苏恒钢也同意我,还是有点儿不习惯。
“但我真的想说一件事。”
我不知道他会说什么,也不确定自己想听,但还是勉强点点头。
苏恒钢清了清嗓子,垂下眼睛片刻,然后再次看着我。
“我很抱歉,宝贝儿……秀秀,不确定你是否还想让我再叫你宝贝儿,无论如何我都会理解,我对一切感到很抱歉。你一直在告诉我你爱我,但我却不相信。我很抱歉拒绝你、疏远你,我很抱歉伤害了你。即使你再也不想和我有任何关系,我也会用剩下的一辈子来弥补我对你所做的一切。”
我努力用鼻子呼吸,生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哭出来,然后终于说道:“我也这么认为,我们拥有的很特别,但你并不稀罕,不然也不会伤害我。”
“我知道是我犯蠢,我知道。”
“你不用这样,老实说……”这部分有点儿难,我不确定我能不能说出来。如果不是苏恒钢真诚流露,我可能永远不会承认这一点。
“你觉得怎么样,宝贝?”他仍然握着我的手。
“我确实认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对我有好处。”我把目光移开,因为出于某种原因,这很尴尬。
比我每次求他做爱更尴尬。
“被你拒绝,让我很难过。然而和你分开,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我现在不一样,更……更独立,这都是你的功劳,你一直在训练我。”
我颤抖着深呼吸几次,鼓起勇气再次面对他的眼睛。
“我想说,你对我其实没那么糟啦!而且,你没有离开我,我知道你一直在某个地方,保护我……不要命的保护我……这对我仍然意义重大。”
苏恒钢点点头,表情短暂地扭曲着,好像在试图控制太强烈的感情。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回到从前,我不知道……”
“我明白,宝贝儿。我知道我们回不去,知道你平安就足够了。我对你的承诺不会变,我会一直保护你……我只希望你原谅我,让我弥补。”
我花了一分钟才控制住自己,说道:“我不需要你弥补,苏恒钢,我可以原谅你,我已经原谅你了。我只是不确定……你不会再伤害我。我信不过你,也信不过自己的决定。”
这可能是我承认过、大声说出的最难的事情。
如果是一年前,我会为苏恒钢这席话感动落泪。
我会拥抱他,告诉他两个人永远在一起,从此不再分离。
但是,和苏恒钢朝夕相处五年,我们不止一次经历生死。
他会对我放下心防、敞开心扉,但那都是暂时的。
没过多久,他都会将我再次推开……每一次。
我没办法再来一次,内心仍然在处理那些悄悄涌现的怀疑和犹豫。
苏恒钢仍然握着我的手,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呼吸急促,然后用他一贯使用的柔和、实事求是的声音说道:“没关系,我只要在你身边就好。”
第20章 苏恒钢不能被信任。
身体恢复后,我很快投入到基地的工作中。
一切没有多大的不同,就是苏恒钢在基地的时候,总会选择和我一起。
他不再躲着我,不再只是远远保护我。
那些以前知道我们是家人的人,以为我的劫后余生让苏恒钢转了性。
而不熟的人,都被这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吓了一大跳,看着他总在围着我转,都以为他在追求我。
一些好事胆大的人上前向他求证,苏恒钢只从嗓子里吐出两个字:看她。
麦菱临走之前也来看我,她和乌庆阳有自己的固定居所,离六零二基地不远。
每次结束任务,他们两人都会回家修养一段时间。
当然啦,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一对儿还正在热恋,独处太重要了。
麦菱也发现苏恒钢的一改常态,但没有感到任何意外,而且断定我们迟早会在一起。
“我为什么会意外?你不仅坚强、独立、自信、漂亮,而且善良、甜美、大方,爱上你太容易了。六零二基地那么多单身汉,哪个人不想得到你的垂青。你可以选择任何你喜欢的人,那么你喜欢谁?瞎子都能看出来,除了苏恒钢,没人有机会。你现在需要的,只是一点儿时间,等你不再害怕他时,就是整个基地最幸福的一对儿。”麦菱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得理所应当。
我笑着摇摇头,麦菱的赞扬太夸张,尤其是我并不觉得自己怕苏恒钢。
然而,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苏恒钢的存在,原谅他?
避开他?
让他再次消失?
这些答案都不容易,也感觉不对。
最好的办法是不再爱他,但这根本不可能发生。
无论如何,我真心感激认识这个好友。
在我困扰焦虑时,帮助我缓解压力,陪我度过高峰低谷,上一个和我如此贴心的人应该就是阿德了。
阿德,那个我一直牵挂和想念的男孩儿。
每年天气开始转暖时,我都在留心日子。
春分是阿德的忌日,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六零二基地有专门人士负责保管日志和记录时间,尤其是陨灾发生后,这项工作也没有丝毫懈怠。
所有住在基地人,都精确地知道年月日,从来没有混淆过。
春分这天一切如常,到了晚上,我才拿着一块毯子来到基地边缘。
天气已经转暖,但簌簌吹来的风带着几分凉意。
树上的枝叶还未完全信赖陨灾后的春天,放眼望去,没有几棵树由枯转绿。
地上到处是这个冬天堆积起来的枯萎树枝和树叶。
我踩在上面时,发出清脆簌簌的声响。
我清理出一块空地,收集了些枯树枝和树叶,烧起一堆篝火。
过去,我经常坐在阿德坟边,假装阿德就在身旁,告诉他发生过的事情。
今年虽然没在他身边,但丝毫没有减少我对他的思念和留恋。
我坐在毯子上,双臂环膝,看着远处的天空。
太阳在一片昏暗朦胧的天空渐渐下落,颜色越变越深,直至被黑暗吞没。
阿德去世的时候环境糟糕透了,到处灰蒙蒙一片,空气中充满肮脏的粉尘,阿德和他妈妈都是因为肺部感染而丢了性命。
我还记得阿德死的那天,太阳只是一个硕大的轮廓,而且是一种奇怪的灰紫色。
陨灾过去六年了,地球的环境改善很多,至少出门不用再担心戴口罩,天空也不再呈现出病态一样的灰色,太阳越来越接近那种生了锈的红色。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遇到过特别顺心或幸运的事儿,但陨灾之后,地球上的人死了十之八九,我却还在这里,第一个要感谢的人就是阿德。
他已经离开我整整四年,我忍不住鼻子酸胀,眼里泛起一层雾水,模糊眼前的景物。
片刻后,一滴泪水涌出眼眶,顺着我的脸庞滴落到衣襟上。
我想起和阿德上学的快乐时光,想起他那双善良的眼睛,温柔的笑容。
如果没有他,我不可能来到杏湖林区,不可能遇到苏恒钢。
我也许早在陨灾开始时,就已经受尽侮辱、一命归西。
我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立刻止住啜泣。我没有特别警觉,或做出拔枪躲藏的动作。也许是因为几乎同时,身边就靠上来一个热乎乎的身体。
“嗨,福宝!”我挠挠他的耳朵背,和他打了个招呼。
福宝是苏恒钢一手带大的,对他百分之百的忠诚。
苏恒钢也很照顾福宝,有时候就是自己饿肚子也不会委屈福宝。
训练福宝野外生存的技能,比训练我要来得更认真和严格。
福宝几乎和我一起在六零二安了家,但据我所知,苏恒钢出去做任务时,只要条件允许都会带着他。
不过福宝年龄已经很老了,速度明显没有以前快。
稍微有些危险的外出,苏恒钢会将福宝和一大袋食物留在有狗的家庭里,拜托对方互相照应。
苏恒钢在基地时,这一人一狗肯定不会分离。
所以,福宝在这里,意味着苏恒钢也该在不远处。
我转过身,扫视着周围,直到目光落在树林尽头的一个孤独的身影。
我抽了抽鼻子,揉了揉眼睛。
“我不想看到你一个人,我必须跟着,确保你安全。如果你不喜欢,我绝不打扰你。”苏恒钢稍稍提高声音,对我说道。
“不,没关系。”我含含糊糊说道。
苏恒钢慢慢地向我走来,目光急切地搜寻着我的脸。“你还好吗?”
“我想是的。我没想到自己会失控,也许是因为想起阿德……你知道,今天……今天是……已经四年了……”我又抽泣了一声,尽力用手背擦去泪水。
“我知道,我当然记得。阿德是我的孩子,唯一的孩子,我也在那里,听你为他念他最心爱的歌,我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想起阿德在世时没事儿就会哼着《直到世界尽头》,眼泪决堤,哭得更凶了。
“你想让我做点什么,宝贝儿?我受不了看到你哭。我想让你感觉好些,但我才是那个伤害你的混蛋。”
我忍不住流下更多的泪水,似乎无法停止哭泣。“我不知道,我……”
苏恒钢有些手足无措,想说什么好像又张不开口,试了几次后终于说道:“阿德曾经说他非常爱你,对你一见钟情,他想娶你回家当老婆。他总是说你是一个非常漂亮善良的女孩儿,照顾他、照顾他妈妈。他不断提醒我,在你面前要友好些、亲切些。阿德生怕我不喜欢你,把你当成一个负担和累赘,害怕我赶你走,害怕你受伤。阿德不知道,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我根本不需要他求我,我会保护你。”
我整个人像是被雷给劈到似得,目瞪口呆看着苏恒钢,眼泪不受控制地越流越多,但却又一声都没哭出来。
感动、感激、内疚,或者是其他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越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情绪越是激动,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双手根本来不及抹去汹涌而出的泪水,我走上前两步靠在他的胸前,面颊埋在他的胸膛。
苏恒钢紧紧地搂住我,喃喃地说:“我在这儿……对不起,非常对不起。”
我相信他,相信他爱我,相信他的抱歉。我露出笑容,和满脸的泪水一点儿都不搭。
苏恒钢歪着头,眼睛里仍然充满焦虑。“宝贝儿,发生了什么事?”
“能发生什么?”我知道他为什么担心,这不是阿德的第一个忌日,但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情绪失控。
“我不知道,但我想知道。”苏恒钢很谨慎,也许还有点希望。
“我也还没弄清楚呢!”我从他怀里退出来,坐在毯子上。
苏恒钢思量片刻,也坐到我旁边,像是在沉思。
两人之间一阵静默,我确实感受到他现在不一样,非常不一样。
苏恒钢的内心仍然充满不安全和不确定,但不再会左右他的行为。
我能感觉到不同,不仅仅是他,还有我和他在一起时的感受。
我不必像以前那样谨言慎行,也不必三思而后行,以免刺激他或吓跑他。
也许是我们没有住在一起,也许是我已经建立起自己的生活,不再以他的世界为中心。
“你对我的感觉什么时候改变的?”我突然问道,这个问题我很久以前就想问了。
苏恒钢犹豫了一下,反问:“你的意思是……?”
“是的,我就是你以为的意思。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在你眼里不再仅仅是阿德的女朋友?以及你的……你的同屋?”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词,大概可以体现我们在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之前的状态。
“不知道……我不是想隐瞒什么。一切都发生得如此缓慢,以至于我无法确定。阿德活着的时候,他是我最重要的人,脑子里没有地方想其他事,所以我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不是说我没有看见你,你勇敢、坚强和聪明,是个好女孩儿,但在我眼里也就是个孩子。阿德死后,至少有一年的时间,我才慢慢了解你。你让我的生活变得更干净整洁、更有指望,你……让我的生活变得更轻松。”苏恒钢干巴巴地笑了笑,好像在自嘲。
“以前从来没有人为我做过这样的事。”
我几乎喘不过气来,问道:“但你不喜欢我吗?”
“不,不,不。”苏恒钢果断地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我一直都知道你很漂亮,偶尔会瞥见你的身体,感觉到……但我总是立刻抛开这些念头,所以并没有太困扰我。这个想法一直都在,只是后来越来越强烈,我越来越难以抛开。妈的,我觉得自己像个蠢蛋,只要你靠近我,我就会性奋,这就是我一直疏远你的原因。”
“我知道,我现在知道了。”我轻轻揉了揉太阳穴,那时候还以为他讨厌和人有身体接触。
“后来我背上长了该死的疹子,你找到润肤膏,天天给我涂背,之后就没事了。”
我轻声笑了,也忍不住好奇。“我就是在那时候对你的感觉开始改变的,你察觉到了吗?”
“当然,我就是瞎子也能察觉。我非常想要你,却又坚信这绝对不行。”
我们陷入沉默,我的注意力集中到他的手和胳膊。
苏恒钢只穿着一件短袖,露出紧绷的皮肤、结实的肌肉、粗糙的毛发和丑陋的白色伤疤。
伤疤划破他晒黑的皮肤,和以前一样明显。
不知为何,今天尤其显得碍眼。
我想抚平它们,抹去它们,就像他背上的那些疹子。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话锋一转,抬了抬下巴,眼睛直直看着最重的一道伤疤。
苏恒钢知道我在说什么,知道话题是如何转移的。
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回答我,我以前问过好多次,他总是拒绝回答。
苏恒钢沉默了很久,我有些失望。
但没关系,这不是一场考验。
苏恒钢有点不安地伸了伸背,说道:“我和一群家伙去了一家茶馆,在那里打牌赌博。你知道我指的是哪群人。”
“是的。”我当然知道,苏恒钢曾经和那群混蛋搅在一起。三年前,他们中的一些人闯入我们的家,差点儿毁了我的生活。
“茶馆里总是有很多现金,他们把钱放在后面的保险箱里。我们知道这件事,决定去茶馆。你知道我做过那种事,对吧?”
“我们是一群白痴,而且喝醉了发酒疯。我不记得我们是怎么进入他们的办公室,只记得架着茶馆的老板,逼他打开保险柜,但他拒绝了。”
“逼他?”
“是的。我狠揍了他一顿,我那会儿伤害过很多人,真正的伤害。”苏恒钢的声音有点嘶哑,当他回忆不堪的过去时,总是这样。
但这次他告诉了我,没有像以前那样把一切都藏在心里。
我继续问:“那么保险箱怎么了?”
“事情失去了控制。我的同伙都疯了,开始大肆破坏。其中一个人推开我,打算杀了店主,而且……我不知道……我当时认为自己是个坏透了的地痞流氓,但这件事让我很生气……”他摇摇头,喘着粗气:“我仍然记得那个店主的眼睛。我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我仍然能清楚记得,无时无刻,就像我可以从他看我的眼神中知道我有多恶劣,就像我爸,仅仅因为自己活得糟糕而殴打无助的人。”
“你做了什么?”我低声说。苏恒钢跟我分享的事情很沉重,也很重要。
“我试图阻止我的同伙,那个即将杀死店主的人。当然,他很生气,所以我们发生了争吵,最后他把我推到一个玻璃柜上,柜子里放着各种瓷器之类的瓶瓶罐罐。”
“天啊!”
“我的胳膊直接撞穿展示柜,玻璃和瓷器又撕碎了我的胳膊。”
“苏恒钢。”我不由心生恐惧,想象着当时血淋淋的情景。
“我确实流了很多血,但没有看起来那么糟糕,我应该受到更严重的惩罚。后来,警察来了。一定有人报了警,那些人一一他们应该是我的朋友一一立刻离开逃跑了。”
“所以这就是你进监狱的原因?”
“是的。我被判了八年,但五年后就被放出来。我回了家,那时我妈还活着,生活依然艰难。我想改邪归正,于是跑过外卖,在建筑工地干过小工,还在垃圾收购站做过分拣员。我想做一个正经人,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我无法摆脱那晚的阴影,很难和其他人正常打交道……因为我总觉得自己是个烂透的人,所有人都该防着我。我也该防着自己,别又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苏恒钢叹了口气,手掌摊开又攥住,攥在又摊开。
“又过了四五年吧,阿德的妈妈终于告诉我关于阿德的事情。我竟然有点踏实的感觉,我妈去世后给我留下一点钱,我将钱塞给林区领导,要下护林员的差事,算是稳定下来。我仍然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也从来不是一个好人,但我确实试图做得更好。我并不快乐,但至少我和阿德很亲近,他的妈妈有时也会让我见见他。”
“我希望你能快乐。”
“我不觉得我可以,直到有了你。”
我有些哽咽,情不自禁举起他的手到我的唇边,轻轻地吻了下他的手掌,这是我想到的,唯一能表达感受的方式。
苏恒钢没有抽开手,这一次,他只是看着我,满眼柔情。
这可能是苏恒钢和我在一起后,最脆弱的时刻,但他并没有试图抽身。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谈论其他事情缓解气氛。
夜越来越深,温度也越来越低,我们必须各自回屋,但我们还有一点时间。
我还没准备好离开,我在苏恒钢的手臂中稍微转过身。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知道这对你非常不容易。”
“我早就应该告诉你,对你隐瞒的想法太糟糕了。整件事……像滚雪球似得,越来也大。”
“也许吧,但我知道你对过去很难释怀,所以谢谢你这么做。”
“我会为你做得更多,宝贝儿。”苏恒钢的眼睛里露出那种总是让我兴奋的火热表情。
我想不出任何理由不这样做,所以我伸展身体,轻轻地吻了他的唇。
他的胡须划过我的皮肤,有些瘙痒,但我一直很喜欢这种感觉。
苏恒钢的手滑到我脑后,把我固定在原地,这样他就可以加深这个吻。
很快,他的舌头就开始行动。
感觉太好了,我又发出每次和他接吻时,那种羞耻的、饥渴的声音。
苏恒钢仍然很喜欢,身体变得火热,慢慢地靠在我身上,把我推倒,直到我仰面躺在毯子上,他压在我身上,切实感受到他在我身上的重量。
我两腿抬起,紧紧箍住苏恒钢结实的腰身。
上半身和他的胸膛贴在一起,让坚实的肌肉挤压着自己丰挺圆滑的乳房。
我的一双手滑过他全身累累的肌肉,连臀部和大腿都是硬邦邦的,像是石头一样。
苏恒钢继续吻着我,肉棒直挺挺,紧压在我的腹部。
不经意地轻轻扭了一下,顶在腹部的坚硬肉棒就顺着腿缝滑进去,不偏不倚顶到阴阜上。
这一顶,一直压抑着的欲望仿佛一下冲破枷锁,酥爽的快感辐射开来,害的我差点娇吟出声,咬着嘴唇才勉强忍住。
苏恒钢气喘吁吁地结束这个亲吻,抬起上身盯着我,和我一样面红耳赤。“我们最好停下来,宝贝儿。”
“哦。”我拧着眉头,阴部因疼痛的欲望而抽搐,感觉他的体温要将我燃烧似的。
苏恒钢急切地搜索着我的脸,说道:“除非你准备好。”
我扭动着臀部,真的渴望他。然而,当我想到两人赤身裸体交合缠绵时,一股恐惧涌上心头。
“我明白,我不该……这么做。”苏恒钢呻吟一声,从我身上站起来。
“我没说一一”
“我从你的脸上就能看出来,宝贝儿。在你不确定的时候,我绝对不会操你。”
“可能吧,确实……确实……挺难的。”我也坐起来,揉了揉脸,抚平头发。
“都是我的错,我只希望我还有时间弥补。”
“那你现在怎么办?”我指了指他的胯部。
苏恒钢笑了,有点喘不过气。“给我一分钟,最终会消停的。没什么大不了,毕竟,我有多年为你勃起的经验。”
第21章 苏恒钢仍然在保护我。
三个月后,我跟在小队其他两名队员身后,悄无声息走入一所幼儿园大门。
从气温降低的速度和程度判断,现在是凌晨三点左右,大楼内的声音终于安静下来。
我们身处汉广市的近郊,距离六零二基地大约一天一夜的行程。
这里曾经是一个地级市的幼儿园,很长时间以来,我们听说有一伙蝗匪在这里盘踞。
他们四处抢劫,男人不留活口,女人和儿童更惨,被虐待凌辱之后才会被结束性命。
由于这群蝗匪的存在,该地区大多数人都已经撤离。
到目前为止,没有人能阻止他们。
在听到足够多的谣言后,周山川决定铲除这颗毒瘤。我们用了几乎半个月搜寻汉广市,昨天终于让我们找到他们的巢穴。
今晚我们要结果了他们。
小队一共十人,出行之前一直在训练和演习。
只有这样,团队里的每个人才能更默契也更有信心,执行任务时可以尽量避免犹豫或失误。
我们安静地穿过主楼后方杂草丛生的草地,那里站着一名警卫。
他靠在墙上,猎枪随意地撂在腿边,显然没有预料到会有任何危险或袭击。
直到我们进入子弹的射程内,这个警卫仍然没有看到我们。
领队潘宇龙轻松地一枪将他击毙,由于手枪枪口上装有消音器,所以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呼啸声,警卫立即倒下。
我们继续前进,直到到达后门。
我们等了两分钟,听见一声类似于蟋蟀的叫声。
这是信号,另外两支队伍也准备就绪,随时可以从另外两个入口展开行动。
潘宇龙提腿踢开大门,我们立刻进入。
通过昨天的侦查,我们知道这里的蝗匪共有二十四人。
他们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我们就开枪打死了其中十一个,任务很顺利。
几乎同时,随着一连串的枪声响起,其余的人也被另外两支小队一一击毙。
几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和一个七岁的男孩瘫倒在角落里,他们被我们的突然袭击吓得蜷缩在角落。
事情本该很简单,但其中一个蝗匪和一个女孩儿在教室旁边的套间里。
其余的人都被干掉了,他才晃晃悠悠出来。
这个蝗匪立刻察觉出不对劲儿,转身就要抓住身后的女孩儿当人质。
我离得最近,飞身将女孩儿拉开,但也同时落入蝗匪的手中。
不仅被勒住脖子,而且还被一把枪指着太阳穴。
蝗匪很绝望,他知道自己寡不敌众,所以选择劫持人质,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放她走,”潘宇龙举着枪沉着说道:“如果你杀了她,你就死定了。”
他已经没有出路,在蝗匪干了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后,潘宇龙肯定不会让这个男人活下去,但我希望他会以为放了我可以免于一死。
“无论如何你都会杀了我,我有什么可失去的?”他嘶哑地喊道。
他没有。
潘宇龙继续和他谈判,不是因为他认为和这个蝗匪谈判能有什么结果,而是为了给其他人时间做出反应。
我朝周围撇了一圈,苏恒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移到我的左侧,躲藏在一片阴影中,正耐心等待和我对视。
我毫不怀疑他注意到我的一举一动,苏恒钢一迎向我的目光,立刻把脑袋向右倾斜,然后举起一只手的三根指头开始数秒。
我随着他的节拍数到三时,猛得向右一拉,试图挣脱蝗匪的束缚。
然而,这人力气很大,也有所准备,所以我没能成功逃离。
即使如此,我的脑袋也偏离足够远的位置。
只听耳边一声枪响,蝗匪的脑袋一片血花,几乎有一半飞溅到我的脸上。
耳膜被震得嗡嗡直响,我甚至保持不了平衡,跟着这个蝗匪摔倒在地上,再跌跌撞撞从倒下的尸体旁撤身,嗓子忍不住发出一连串的呜咽。
潘宇龙和苏恒钢同时走向前,潘宇龙检查蝗匪是否死得彻底,苏恒钢扶住我上下打量,问道:“你还好吗?”
“我很好。”我的耳鸣还没完全消失,但仍然露出勇敢的微笑。
照顾每个人并清理蝗匪巢穴耗费了三个小时,大家首先将被囚禁的女人和孩子聚拢到一起,幸存者只有五个女人和两个孩子。
潘宇龙提议安排他们回家,遗憾的是,这些被囚禁的人都已经没有家,早已无处可去。
经过一番讨论,大家决定带他们回六零二基地,那里还有很多空余房间。
决定了他们的去向后,我们开始清理蝗匪占有的物资,食物、武器以及交通工具。
这次的任务非常圆满,也许我在飞身挡住蝗匪劫持人质时有些冲动。
不仅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还很有可能连累队友。
然而,我相信即使时光倒流,我的选择仍然不会改变。
我要谢谢苏恒钢,他又一次将我从危难中救出。
三个月来,苏恒钢和我参加很多小队任务。
虽然他更希望我在六零二基地种菜补衣服,但一次也没有试图阻止我外出。
不仅如此,苏恒钢还会主动加入。
我仍然在抗拒两人之间的感情,但却不能否认,有苏恒钢在,什么事儿都好像变得容易了些。
我也越来越意识到,和他之间早就心有灵犀,两人的默契是任何人都没办法取代的。
回程的路上,我发现距离朱桥镇不远,所以主动要求脱队,想回去看看。
“谢谢你们加入这次行动,没有你们,真没可能这么顺利。”潘宇龙拍了拍苏恒钢的后背,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你让我加入这次行动,希望将来有需要时,还能想到我。”我由衷说道,能够帮助其他人,更不用说救人性命,是一件非常有满足感的事情。
“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我们真正需要找到什么?”潘宇龙一脸神秘地说道。
“什么?”我一直认为我们在六零二基地过得很好,物资充盈,每个人也都很好相处,彼此之间互相照顾。
“黄豆。自从陨灾之后,从第二年起我就再没见过一棵黄豆苗,但肯定还有一些地方存下了可以用的种子。”
“哇,那一定很好。我们就会有豆腐、豆浆、豆皮……”我兴奋地说道。
“还有酱油、腐竹。”苏恒钢走到我身边,干巴巴地补充。
“没错,我们必须努力。我和麦苗一直想继续开车往西,看看能发现什么。那里的人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也许有我们可以交换的黄豆。”潘宇龙停顿了一下,问道:“如果我们去,你们想跟着一起吗?”
“当然!我很乐意,”我故意没去看旁边的苏恒钢,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会有很多人么?”
“不。小团体更能避开追踪,我们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形,所以不想让对方觉得是个威胁。但我想和那些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一起去,你们两个是我的首选,所以可能就我们四个人。”潘宇龙并不在意我只替自己拿主意,那口气好像笃定苏恒钢和我是一起的。
苏恒钢也同意潘宇龙的观点,立刻接话道:“听起来不错,无论你什么时候去,都把我算在内。”
第22章 苏恒钢只是让我的生活好了一点点。
一路回程都很顺畅,朱桥镇其实还是一片废墟,偌大的镇子仍然空无一人。
弯弯曲曲的道路上杂草丛生,周围是一片荒芜残破的房屋。
我看在心里虽然难过,但真正想去的,是我们在杏湖林区的土屋。
最近这段时间,我脑海里不断浮现那座土屋。
和六零二基地比,土屋的条件很差,而且一点儿不安全,但不知怎的,我却分外想念。
自从苏恒钢带我来到六零二基地之后,几乎一年了,我就没再回去过。
当我进山时,我放慢了速度。
空气、树木和土路的味道都一样,感觉也一样。
那棵早早就在树干分叉的树还在,土路边被遗弃的黑色货车也还在。
走上碎石车道没一会儿,土屋就映入眼帘。
不知怎的,看起来比我记忆中的要小。
除此之外,一切都一样。
“这儿竟然还是老样子。”我忍不住感慨。
“没有人来,自然也不会怎么变。”苏恒钢的声音也有些不稳。
很明显,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人住过,但状况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
院子应该被收拾过,其中一个窗户肯定破了,被木板整齐地封好。
苏恒钢不在六零二基地干活时,会回来做维护。
我走到前门,情绪有些激动。
门是锁着的,但我一直有钥匙。
打开大门,里面的气味像股热浪一样袭来,所有的回忆也接踵而来,历历在目。
我记得第一次踏进这扇门时,内心惶恐不安,对苏恒钢充满猜疑。
阿德去世后,我逃跑了,但苏恒钢把我带回来。
从此,我和苏恒钢一起劳作、生活,度过漫长、简陋但平静的日子,直到一切开始改变。
我想起在他背上擦拭治疗湿疹的乳液,想起当我几乎冻僵的时,他用身体温暖我。
想起他第一次抚摸我、亲吻我,想起我们第一次真正做爱。
屋子太小了,装不下这么多回忆。
我一走进去就差点哭了,这里是我和苏恒钢曾经拥有的生活,我爱过的生活。
现在满是灰尘,到处都是蜘蛛网。
除此之外,家具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
两张床。
一张旧躺椅。
一张小桌子和两把椅子。
小厨房还是用于储藏,房间中间有一个大柴炉。
这里曾经是家。
对我来说,这里仍然是家。
我的第一反应是拿起扫帚开始打扫,但我抑制住冲动,决定等会儿再说。
我走到外面检查,鸡舍还在,但我们所有的鸡都搬到六零二基地,过得很好,也一直在下蛋。
我又查看外屋,那里还有几辆破旧的汽车和装汽油的储罐。
苏恒钢确实经常回来,因为好些储存的东西不见了。
最后,我一路走到房子后面的一块平地,我们将阿德埋在这里。
我自然而然跪坐在地上,开始清除墓碑周边的野草。
苏恒钢一语不发,蹲在我旁边和我一起清理,直到地面干干净净。
六月的天气已经酷热难耐,我们两人又回到屋里,打扫除尘、擦擦洗洗。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不想曾经赖以生存的小屋肮脏不堪。
苏恒钢也非常喜欢这个主意,和我仔仔细细清理,直到小屋看起来和以前一样整洁干净。
我们像朋友一样聊天,天南地北什么话题都说,两人之间的相处比以前轻松很多。
有时候我都挺吃惊,一年前自己还在这间屋里苦苦哀求苏恒钢,而他冷冰冰将我拒之门外。
现在,两个人就像平等的成年人。
苏恒钢也许没错,离开他之后,我确实快速成长,并且越来越独立。
除了仍然爱他这个部分,我已经再也不像一年前的那个我了。
直到小屋干净整齐,又变成应该的样子,我心里非常开心。
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注意到苏恒钢和我忙活了这么长时间,重活没少干,却仍然一身清爽,气息都没怎么乱。
我忍不住说:“你怎么一点儿不流汗呢?”
苏恒钢递给我一块毛巾,不由地笑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出汗。”
这话一说,我就觉得有些怪异。
以前我确实爱出汗,尤其是在和他做爱时。
记得第一次跑完全垒,鬓角的碎发全都黏在脸颊上。
苏恒钢会为我整理干净,调笑道:“你就是水做的。”
我羞愧地直捂他的嘴。
感觉像上辈子一样久远,但我们有过那样一段亲密无间的关系,如今稍不留神就能联想到往事,引起不可触及的回忆。
苏恒钢开始还没意识到哪里不对,过了一会儿好像才回味过来,表情也变得尴尬,不自然地咳嗽两声,问道:“要不我们去瀑布洗一洗吧!”
瀑布还在那里,水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澈充足。
从高处流下来,撞击潭水底下的岩石,形成一层浅浅的薄雾。
也许环境确实在一点点变好,这实在是振奋人心的现象。
我像往常一样先洗漱,苏恒钢背对着我,不仅看护守卫,而且给我足够的私人空间。
有那么一刻,我想告诉他不必转身。
如果他愿意,可以看着我。
事实上,我非常希望他这么做。
但羞耻心让我没有勇气提出这个建议。
即使我对他的感情从未改变,而苏恒钢就差拿着喇叭对着众人宣誓他对我的爱和如饥似渴。
我有些尴尬,毕竟是我造成两人现在相敬如宾的状况。
我用我们带来的洗发液将头发冲洗干净,而且还刮了腋毛。
修阴毛的想法也闪过我的脑海,但我很快就否决了。
苏恒钢根本不在乎,似乎不值得花时间和精力,也没必要把剃刀的刀片花在一件毫无意义的任务上。
我将头发高高盘起,又穿上土屋里还留着的一件超大号男士短袖。
我忘了是哪次拾荒时捡到的衣服,而且有点儿发霉,但还算干净。
梳洗穿戴完毕,苏恒钢转过身来。
用一种贪婪的眼神从上到下打量着我,但他什么也没说,也没做任何动作。
如果他真做出什么,我估计也不会介意。
“我帮你剪剪头发,修修胡子吧!”我向他挥挥手里的刀具。
“当然,我早就得收拾一下自己了。”
“可不是,你早该自己收拾的。”
苏恒钢哼了一声:“没有你做得好。”
我呵呵笑了笑,帮他把短袖衫从头上拉起来,尽量不被赤裸的躯干分散注意力。
强壮的肩膀、挺直的后背、厚实的胸膛、平坦的腹部、手臂上轮廓分明的肌腱,还有毛发、静脉和伤疤,这一切都唾手可得。
想当初双手将自己奉送给苏恒钢,我忽然理解他的两难心情。
因为此时此刻我也想要,发自内心的想要,想要他的一切。
我却没有纵容这种冲动,而是开始剪头发,再走到前面修剪他的胡子,苏恒钢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
我一边修理,一边想着该说点儿什么。
苏恒钢看起来很奇怪,也很紧张。
他的眼睛无法保持静止,双手紧握拳头放在身体两侧。
我突然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问道:“苏恒钢?”
他的目光回到我的脸上,喘了几口气。
在瀑布边修胡子显然让他不太自在,是触景而发么?
我笑了笑,说道:“嗨,你干嘛这么神经紧绷啊,我以为我们已经越过这个阶段。现在大家可以正常相处,好好说话呢!”
“嗯,这就是难的地方,你明明那么恨我……却又对我很……正常。”他粗声粗气地说道。
“谈不上恨吧,但确实很生气、很失望,也很受伤。”我一时有些激动,尽管我试着不要让自己那么情绪化。
“我的意思是,很长一段时间我的状态都很糟糕,这些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即使现在想起来,也时不时会觉得心头很痛。”
闻言,苏恒钢用一种几乎是既痛苦,又困惑的表情看着我。通常我能读懂他,准确判断出他的感受,但现在却有些怀疑。
“我明白,但我希望你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不是因为我不爱你,相反,我太爱你了。”
我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就是问题所在吧,咱们俩对爱的定义不一样。我理解你,但和接受不一样。要么努力得到,要么找借口失去,所以我不认为爱和放手能够联系在一起。”
通常,苏恒钢会继续和我争论,坚持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即使这么做会伤害到我。
我甚至已经预见,他会提到我这一年的成长和蜕变,都是在拒绝我之后发生的。
然而,让我吃惊的是,他没有争辩,而是脑袋扭向一边,喃喃道:“是的,我现在明白,我很抱歉。我不该因为自己害怕,一次又一次将你推开。”
我从来没指望苏恒钢会同意我的观点,即使现在他公开内心对我的情感,我也一直以为,苏恒钢这么做,是因为他需要更好地保护我。
才去六零二基地时,他一直和我拉开距离,显然效果并不好,我差点儿死了。
就像那些哲学家说的,只有在生死的边缘走一回,才知道什么最重要。
我呆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这才退后半步,说道:“行了,你看上去还不错,快去洗洗吧,身上都是头发渣。”
“谢谢你,宝贝儿。除了我妈,没人照顾过我,直到我遇见你。”
我喜欢他看着我的样子。深沉、温暖、占有欲十足,再加上……真诚。
“我现在知道了,因为你告诉了我。”我垂下眼睛。
苏恒钢站起来,我背对着瀑布,拿起枪替他站岗。
我听到他脱下裤子,走入水中,在瀑布下洗头发和身体。
我真想回头看看他,但再次忍住。
我想起第一次对他产生欲望,就是在这个瀑布下……我那时偷偷看到他一丝不苟,看到他半勃起的阴茎。
现在用不着偷偷摸摸,我们两个人彼此爱慕,互相欣赏身体,应该是最自然而然的事情嘛!
“秀秀,你怎么了?”苏恒钢在我背后忽然喊道。
“什么?”我有些惊讶,声音也忍不住提高。
“你不太对劲。”
“没什么啊,你怎么会这么说?”
“你看上去有点儿紧张。”
我的脸颊发烫,心跳跟着加速。“你不可能从背影就瞎猜我的感受。”
“当然,我可以。”听起来他从瀑布走上岸,穿上裤子,一步步向我靠近。
“告诉我怎么了,宝贝儿,你让我有点儿担心。有人还是动物在我们附近吗?”
“没有,目前没有。”我快速说道,抱住双臂搓了搓。
虽然是六月,但山里的气温会随着太阳落山迅速降低。
不知从哪儿刮来一阵风,凉飕飕的,带来些许寒意。
我穿着短袖长裤,看起来还是有些单薄。
苏恒钢环顾四周,将他的外套披在我身上,点点头道:“这里是挺危险的,我们回去吧!”
外套上还残留着苏恒钢温热的气息,熟悉的味道将我包裹,我动作缓慢地将衣服穿好。
两个人默默走回土屋。
通常来说,我们会收拾东西,赶在天黑之前到达基地。
这次苏恒钢却一反常态,一关上门就问我:“到底怎么啦?”
我该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弃这个话题,而这次声音中的轻微停顿促使我终于承认:“没什么,就是……当时……当时想看看你。”
妈的,我听起来真是太荒谬了。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能再尴尬一点吗?
苏恒钢笑了。
我的脸有些挂不住,嚷嚷道:“你不应该这么自鸣得意,你也想看我,不是吗?”
“当然,但我得给你时间和空间,不能……折磨自己。”
“我也不想折磨你,苏恒钢。”说完,我向他凑近了些。
“嗯……很好……宝贝儿?”他皱着眉头困惑地看着我。
“我准备好了,你呢?”我脱下外套,扔在地上。
苏恒钢明白了我意思,眼睛贪婪地上下扫视着我,然后发出一声断断续续的呻吟。
他抓住我,把我拉向他,巨大、坚硬、急切的身体贴着我,然后深深地、用力地吻我,舌头饥渴地伸进我的嘴里。
手掌抓住丰满坚挺的乳峰大力揉捏,另一只手则在柔润腰腹之间抚弄。
我满面红晕,娇声喘道:“嗯嗯,啊……啊……”
开始还能压抑发出的声音,不想自己听上去太过淫荡。
当苏恒钢吻上我的脖子,舌尖巧妙地转动,麻痒的感觉让我忍不住浑身酥软,心中一阵悸动。
苏恒钢的嘴唇又来到我的耳朵,舌头舔弄耳垂,我从喉间发出几声娇腻的声音。
没想到他忽然张嘴咬住软肉,我顿时被逗弄得浑身震颤,双腿之间已感到一些湿润。
我咯咯笑出声,苏恒钢也含笑把我抱起来,我的腿顺势缠住他的腰。我喜欢被他这样抱着的感觉,我一直都喜欢。
“你在做什么?”我明知故问。
“做我最喜欢的事儿。”他弯下腰,轻轻地把我放在床上,然后爬到我身上。
苏恒钢继续吻着我,我还在笑,在他身下扭动,因为温暖的愉悦而颤抖。
身上的衣服窸窸窣窣掉在地上,没一会儿两个人就全身赤裸。
他的嘴唇下移,两只手用力地抚摸我的乳房,又用湿漉漉的胡须摩擦我的腹部。
在他分开我的双腿、鼻子蹭我的阴部之前,我已经弓起身子,无助地呜咽、喘息。
“苏恒钢!”我抓住他的脑袋,手指嵌入他的头皮,发出一种饥渴的、含糊不清的声音。
苏恒钢微笑着亲吻我的肚脐眼,说道:“一直做梦这么亲你,满脑子都是你的味道,耳朵里也全是你这么叫我的名字……很久了。”
他像打开一个藏宝盒似得,慢慢分开我的双腿。
从等他洗澡开始,我的阴阜就一直润着,而且滴滴答答地流,没有停止过。
浓密的毛发被打湿,粘在一起,苏恒钢眼睛都要看直了。
“你的嫩逼是我的天堂,死在里面都值得。”苏恒钢凑上前,鼻尖不停逗弄阴唇。
我又发出无助的抽泣,当他用舌头挑逗我的阴蒂时,我的声音更大了。
“你准备好为我高潮了吗,宝贝儿?”
“是的,求你!求你!我已经等了……很久了。”我扭动着身子,拉扯着他的头发,克制住想要骑在他脸上的冲动。
苏恒钢一边挑逗一边舔舐,当他用力吮吸我的阴蒂时,我像被卷入大海的浪潮似的,被高高抛起,再被远远甩了出去。
苏恒钢的两根手指随后伸进我的嫩穴,稍稍弯曲抵在我的敏感处。
另一次高潮紧随其后,我在他身下浑身痉挛,愉悦的叫喊声变成哽咽抽泣。
苏恒钢一直在喃喃低语,说他多喜欢看我高潮,说他多喜欢给我高潮。当这种激情终于过去时,我的身体变得柔软,脸上露出纯粹满足的笑容。
“你看起来棒极了!”苏恒钢的两根手指还在我体内,但他调整了一下身体,俯下身子亲吻我。
“可不是,你很了解我,这一点毋庸置疑。”
“没错,所以我知道你还没够。”苏恒钢甜蜜地吻着我的嘴和下巴。
然后继续往下来到脖颈、胸膛和乳房。
他把我的乳头含在嘴里,吮吸着,直到我弯下腰,大声哭出来。
“就这样,宝贝儿,再来一次!”苏恒钢贴着我的皮肤喃喃道,手指快速地在阴道里进出。
我呜咽着回应,不安地前后摇摆。直到我第三次达到高潮,这次我毫无顾忌地尖叫起来,感觉太爽了。
苏恒钢终于把手从我两腿之间抽出来,我软绵绵的,喘不过气。他抚摸着我湿热的脸,低头对我微笑。“秀秀,你对我是个奇迹!”
“你也不错!”我调侃了句,和他的夸赞不太搭,但这只是习惯。事实上,我喜欢他在床上跟我说话的方式,让我觉得自己很漂亮也很性感。
苏恒钢笑了笑,躺到我身边。没有继续亲吻,只是抱着我直到我恢复过来。
我翻了个身,整个人几乎趴到他身上,学着苏恒钢刚才的样子亲吻他。先从嘴唇开始,然后是脖颈、肩膀、胸膛,再来到他的腹部。
苏恒钢猛得吸一口气,抬起身体看着我。
我先是低头舔了舔阴囊,又隔着阴囊把两个软软的睾丸含在嘴里。
把玩之后我吐出睾丸改用手抚摸,舌尖触到马眼,轻轻舔了一下。
肉棒受到刺激,向我的鼻尖跳动。
我又用舌尖去拍马眼,肉棒再次跳动。
我的舌头从下面托住龟头,上唇则轻轻在龟头上抚摸,然后再完全含住,津津有味地将龟头又嘬又舔。
一只手紧紧握着肉棒上下套弄,另一只手依旧温柔的抚摸着阴囊。
苏恒钢的大腿紧绷微颤,肉棒在我手里又涨大一圈,这应该是他舒服的最好证明。
我的嘴唇一点点向下,努力把肉棒尽可能地纳入口中。
苏恒钢的脖子拱起,眼睛合上,嗓子里发出一声又长又低沉的呻吟。
“操,宝贝儿!你的小嘴太舒服了!秀秀!秀秀!”
苏恒钢不停呼唤我的名字,就像这几个字是他一生挚爱。
也许我确实是,但我的嘴巴没有时间去应答,而是忙着吮吸和挤压,试图把他含得更深一点,为他的反应而兴奋。
苏恒钢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抱着我的头使劲搂向肉棒根部,我也用力抱住他的腰,尽量把肉棒插进喉咙。
我有点儿想干呕,只能反复开合喉咙。
这反而成了对龟头的一种按摩,嘴巴里的肉棒进一步变粗变长。
我的嘴巴里满满的,舌头贴着肉棒,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口水止不住的流淌,龟头和棒身就跟泡在水里似的。
苏恒钢又发出一声响亮的声音,双手抱着我的头加快抽插的速度,龟头一次次顶到我的喉咙。
紧接着,一道道充沛的精液喷射进我的嘴里。
瞬间,我感到咽喉一阵滚烫,汩汩精液遍布口腔和咽喉的每一个角落。
我小心箍着仍然坚挺的肉棒,没有让一滴精液从嘴里漏出来,用尽全身心的力气抓住最后时刻用力吸吮。
我不知道吃了多少精液,就是感觉身体里暖洋洋的,仿佛心底的最后一丝寒意已经消失。
苏恒钢双手穿过我的腋下,将我拖回到他身上。
不停亲吻着我的脸颊和嘴唇,不管我嘴巴里全是他的味道。
没过一会儿,我忽然觉得还没软下去的肉棒竟然又大了一圈。
“嗯?你……你没满足么?”我诧异地问道。
苏恒钢笑了,说道:“不,我最心爱的人给我口爆,那是最满足的事情。我只是太想操你了,我太想操你了!”
这倒让我有些出乎意料,也让我再次激动起来,我直起腰身,看着他涨红的脸,说道:“好吧!”
苏恒钢又抬起身体亲了一下我,然后帮我跨坐在他的胯部,扶着肉棒固定好位置,然后等我放低阴部,慢慢将肉棒紧紧包裹住他。
苏恒钢很大、很饱满,也很熟悉。
挺立而起的肉棒顶端一下子就轻易进入沾满黏液的湿润嫩穴。
我们俩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呻吟。
苏恒钢以前进来过很多次,刚才我还替他口交。
然而这次感觉还是不一样,我不由喘着气,脑袋后仰,紧紧地箍住他不停摩擦。
“还好吗?”他气喘吁吁地问道。
“是的……是的……很好……你呢?”我稍稍抬起屁股,再慢慢放下,感觉阴道在肉棒的侵入中一点点伸展、一点点扩张。
苏恒钢喘着粗气,抬起手捧住我的脸。“没有什么比这感觉更好了,像这样进入你的身体,我这辈子都没有过这么好的感觉。”
“我觉得……我也这么觉得。”我呜咽道,开始以缓慢稳定的节奏在他身上移动。
“你一直让我感觉像家一样,宝贝儿,一直都是。”苏恒钢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确实知道,我想我再也不会怀疑了。这种确信让我充满信心,驱使我更用力、更热切地骑在他身上摇摆身体。
苏恒钢不得不紧紧抓住我的胯部,把我紧紧地固定在一个摆幅范围内,以免他的肉棒在我的激烈运动中滑出来。
他着迷地看着我的乳房上下颤动,头发四处飞舞,还有我潮红的皮肤,在他身上起起伏伏。
苏恒钢加入到我的节奏中,挺腰迎合,声音充满原始的热情:“操,宝贝儿,给你,都给你,我的一切都给你。”
我大哭起来,动作更加激烈,既因为他的话,也因为身体再次到达高潮的边缘。
苏恒钢好像知道我的感受,开始用拇指摩擦我的阴蒂,带给我一连串的酸痛和难以言喻的舒畅与快乐。
我疯狂扭动屁股上下挺动前后研磨,把肉棒深深吞入嫩穴,火热的龟头一下又一下撞击着肉穴深处最敏感的花心,身体被急速的推到了高潮的边缘。
当我终于达到高潮时,泪水顺着脸流下来。
我气喘吁吁,身体随着快感而痉挛抽搐着,心满意足,但一切还没有结束。
苏恒钢还没高潮呢。
我吸住小腹,一阵一阵紧紧箍住他的肉棒。
苏恒钢立刻抓住机会反守为攻,主动出击。
他双手扶着我的腰身,突然加快抽插的节奏,腰腹的肌肉紧紧绷住,用力向上挺动,大开大阖凶猛抽送,强劲有力的一次次刺入嫩穴的最深处。
突如其来的激烈动作让快感爆棚。
身体像是在欲海中冲浪,在快感的风口浪尖上下起伏,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
我抛开矜持,纵情呻吟:“噢喔……啊……好爽啊……要被插死了啊……啊……”
“操!操,宝贝儿,我爱你。”苏恒钢的鼻孔张开,抓着我的屁股用力向上顶起。每动一次,小穴便会条件反射般收紧,包裹住他硕大的肉棒。
“我也爱你,苏恒钢!”我终于大声说了出来,此情此景,好像是最自然的事儿。
苏恒钢发出一声窒息的声音,他失去节奏,在我身下动作如此激烈,以至于我不得不抓住他的肩膀。
他大声吼叫,身体抽搐着,颤抖着,纯粹的快感涌上他的脸颊和眼睛。
然后他把我高高举了起来,肉棒脱离我的身体,龟头晃了晃,射出汩汩白色的精液。
力量还是那么强大,几乎全都射到我的小腹和胸口,还有一股竟然飞到我的脸颊上。
苏恒钢这次没有费心擦拭,而是直接抱着我拥入怀中,脸颊蹭着我的头发。好一会儿,两人就是这么静静躺着。
“我爱你,我什么顾忌都没有了。”苏恒钢再次告诉我,这次声音很轻。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脑袋看向他的目光。
他继续说:“我是认真的,我再不会放手,再也不要离开你。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永远和你在一起。”
苏恒钢笨拙地吻了我一下,又紧紧搂着我,力量之大我几乎感觉皮肤非得青一块紫一块不可。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身体才软下来,喃喃道:“我从没想过会再次得到你,绝对不会像这样,在我把你伤得这么深之后。打今儿起,我不光保护你的周全,也会保护你不再受我的伤害。”
我的身体很疲倦,手脚和四肢都因为强烈的快感而脱力。但也很放松,很满足,这是我很久没有过的感觉,仿佛终于得到我需要的东西。
我依偎在他怀里,好不容易才张口说道:“我也不这么想,没有你的保护,我可以过得很好,我确实明白了这一点,也需要知道这一点。但经过这么长时间,我知道……我会一直这么想……有你,你的保护……我会过得更好一点点……只是一点点,但确实更好。”
苏恒钢笑了,胸脯在我脸颊上一跳一跳的,很舒服。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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