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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残花录,修整版】第八章
作者:梦中梦789
2025-08-23发表于SIS001
字数:22,55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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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1861年秋冬
清晨上岸后,我直奔露西的酒吧。烟雾弥漫,几个水手搂着女郎灌酒,桌子上一片狼藉。露西倚在吧台,叼着雪茄,冲我挤眼:“哟,英国这趟跑得挺顺?” 我没废话,直说让露西给哈克船长找个临时住处,再把玛丽租一个月,傍晚霍克会来接人,到十月离开前归还。她继续抽着雪茄:“行,玛丽我给你留着,给哈克找房的事包在我身上。”我点点头,扔下10美元,出了门。
回到店铺,雅各布正在算账,瘦削的脸上架着圆眼镜,鹰钩鼻下嘴唇紧抿。他见我回来,推推眼镜:“莫林,你这趟应该能赚不少吧,等我帮你要钱去。现在店铺生意清淡,封锁线一紧,货不容易进来。可黑市热闹得很,枪械、烟草、咖啡,啥都卖,价格都能翻几倍,几十倍。”
我也给了他一小瓶威士忌做感谢,然后我把后院闲置的一间库房收拾出来,给霍克和玛丽同住。
接着我去了卡特先生的庄园,黑奴在白人监工的皮鞭下低头劳作。我找到洁琳,她在厨房忙碌,棕色皮肤上汗珠闪光,眼神疲惫却柔和。我掏出珍妮的照片,递给她看:“利物浦拍的,你女儿。”
她手一抖,接过照片,眼眶红了,嘴唇颤着没说话,指尖摩挲照片,像在抚摸珍妮的脸。我低声说:“她在那儿过得还好,霍克船长的夫人很照顾她。” 洁琳点点头,泪水滴在照片边,哽咽着说:“谢您,先生。”我没多留,转身去找斯蒂芬妮。
斯蒂芬妮在庄园后院和几个女黑奴洗衣,赤脚踩在泥地,见到我,蓝眼睛一亮,放下木盆扑过来:“主人!”她声音抖得像风里的叶,手抓着我袖子,像是怕我转身就走。我拍拍她肩,低声说:“走吧,回家。”她咬唇,眼泪在眼眶打转,匆匆收拾披肩,跟在我身后,步子轻得像怕惊醒梦。
走到庄园门口,正好看到杰克和乔伊正在交接几个黑奴,乔伊让监工选了几个干活不太行的黑奴,交给了还在当民兵的杰克等几个人,每个黑奴都是铁链锁着,被押解着走出庄园。
杰克看来比较着急,和我寒暄几句就赶紧走了,我给了乔伊和杰克各带了一小瓶威士忌,乔伊打开尝了一口说:“杰克现在希望以后能正式混入民兵里,干的很卖力,现在南方军到处都在征用黑奴做劳役去修堡垒,每个庄园都得出几个。” 走出卡特的庄园我领着斯蒂芬妮,去了朱莉的杂货铺,给她带了一桶食盐,朱莉要付钱,我表示换几块腌肉吧。
朱莉看到斯蒂芬妮说:“你是想要犒劳一下你的小情人吧,看着确实有点太瘦了。”说着拿了几块腌猪肉给我。
朱莉又提醒我一句:“对了,有消息说北方海军把南方几个沿海的大盐场都破坏了,以后连食盐恐怕都要依赖外面运进来了,得省着点吃。”
我回到住处时,天色已有点晚,雅各布看样是早已离开了。斯蒂芬妮默默溜到后院去烧水,铜壶冒出细细的蒸汽,发出低低的咕嘟声。
我刚坐下安东尼推门进来,肩上背着那把滑膛枪,皮靴踩得地板咚咚响,他向我微笑一下:“莫林,听说你从英国回来了,我爸让我过来看看,顺便给你送来这次的薪酬,雅各布帮你要来了一共500邦联美元和100邦联国债券,剩下的部
分以后会逐渐到账。”说着安东尼递来了一摞纸币。
我接过钱,感谢了安东尼和雅各布帮忙,他身后跟着艾丽莎,栗色头发松散地拢在灰色披肩下,雪白的皮肤在灯光下更加惹人怜爱,棕色眼眸低垂,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步子轻稳,裙摆扫过地板,带出点白人小姐的沉稳气质。
斯蒂芬妮端着水壶从后院出来,赤脚踩在凉地板上,破棉裙皱得像揉过的麻布,金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头。她瞅见艾丽莎,动作一僵,水壶晃了下,几滴热水溅到她手背,烫得她手指一缩,却没吭声。
她低头把壶搁在桌上,蓝眼睛偷瞄艾丽莎,目光从她的整洁裙子滑到系得齐整的披肩,再落到她脚上那双棕色的皮鞋。斯蒂芬妮的嘴唇咬得发白,眼神暗下去,手指不自觉地握紧裙角,她喉咙动了动,像是想说话,却只低头抠着裙上的破洞,眼底露出一丝羡慕,酸涩得像没熟的李子。
艾丽莎站在安东尼身后,察觉到斯蒂芬妮的目光,棕色眼眸扫过她赤脚的泥痕和肩上露出的鞭痕。她的嘴角微微一僵,笑意淡了些,像被风吹散的烟。她松开握紧安东尼的手,缓步走过去,裙摆沙沙响,如秋叶擦过石板。她停在斯蒂芬妮跟前,弯下腰,轻轻拉住她握着裙角的手,指尖凉得像晨露,声音柔得像春风拂柳:“斯蒂芬妮,别这样看我。”她稍微停顿一下,神情闪过一丝苦涩,低声说:“我们都一样。”
斯蒂芬妮身子一颤,蓝眼睛猛地睁大,盯着艾丽莎,她的嘴唇抖了抖,声音低得像叹气:“一样?您……您有安东尼护着,裙子干干净净,鞋子也好好的……” 她说到一半,哽住了,低头瞅着自己沾泥的脚趾,声音更小:“我连鞋都不配穿,庄园里监工拿鞭子打我,那的小主人总是掀我裙子玩……”她眼眶红了,泪珠悬在睫毛上,像露珠挂在草尖,肩膀微微发抖,像被风吹动的芦苇。
艾丽莎的手紧了紧,握着斯蒂芬妮的手腕,指尖摩挲她手背上烫出的红痕,眼神柔得像在哄孩子,却带着点沉重的疲惫。她直起身,披肩滑下肩头,露出锁骨上一道浅浅的鞭痕,细得像蛛丝,却刺眼得像刀刻。她低声说:“这道疤,是我逃跑时挨的。庄森·怀特拿鞭子抽我,说我装白人小姐是痴心妄想。”
她苦笑一声,棕色眼眸暗下去,像被乌云遮住的湖,“我现在有安东尼,可每周还得去法院报到,奴隶猎人天天盯着我,像狗盯着骨头。干净的裙子,鞋子,遮不住这些。”
斯蒂芬妮愣住了,蓝眼睛瞪得圆圆的,泪水还挂在脸上,忘了擦。她盯着艾丽莎的鞭痕,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自己肩上的旧疤,喉咙动了动,低声说:“可您……您至少像白人小姐,陪审团信了您一半……”
她声音弱下去,像被自己的话刺了下,头埋得更低,“我连装都不敢装,约翰逊一见我就喊逃奴,监狱里守卫拿棍子打我……”她哽咽着,眼泪滴在地板上,砸出细小的水花。
艾丽莎叹了口气,松开斯蒂芬妮的手,蹲下来,与她平视,棕色眼眸里多了一丝坚韧,像风浪里的船灯。她轻声说:“斯蒂芬妮,我装白人,不是因为我比你强,是因为我没别的路。你的主人花了钱救你,把你从庄园接回来,他没扔下你。”
她声音更低,像在说给自己听:“我们都一样,命都掌握在别人手里,裙子干净不干净,鞋子有没有,改不了这个。你有你的主人,我有安东尼,我们只能抓紧手里的东西,熬下去。”
斯蒂芬妮咬着唇,眼泪淌得更多,蓝眼睛湿得像浸了水的布,却没再躲。她抬头看艾丽莎,声音抖得像风里的叶:“熬下去……可我怕熬不到那天,怕他哪天不要我了……”她说到最后,声音几不可闻,双手抱住自己,像在护住仅剩的温暖。
艾丽莎伸手,轻轻拍了拍斯蒂芬妮的肩,指尖停在她金发上,像在梳理乱糟糟的麦穗。她低声说:“怕也得熬。怕他不要你,就多讨他欢心,像我学着当安东尼的未婚妻。你那双蓝眼睛,不比我的差。”
她挤出点笑,语气带了点揶揄,像在拉她出泥潭。斯蒂芬妮愣了下,嘴角抽了抽,像是想笑又笑不出,点点头,眼底的泪光淡了些,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的绳。 我瞅了眼斯蒂芬妮,她低头擦了擦脸,蓝眼睛还红着,却偷瞄了我一眼,嘴角弯了点,像春天的花骨朵刚探出头。艾丽莎站起身,理了理披肩,冲我笑笑,棕色眼眸里多了点暖意,似乎在谢我没打断她们。斯蒂芬妮默默退到我身后,手指握着我的袖子,轻得像怕惊醒梦。
艾丽莎和安东尼走后,斯蒂芬妮把脸埋在我怀里,泪水洇湿了我的衬衫,肩膀微微发抖,像风里的芦苇。油灯的火苗跳着,映得她金发泛着暗黄的光,破棉裙裹着瘦弱的身子,赤脚踩在凉地板上,脚趾蜷着,像在躲寒。
我拍着她背,手指穿过她乱糟糟的金发,低声哄了句:“别哭了,瞧你这小脸,跟花猫似的。”
她嗯了一声,头抬起来,嘴角勉强挤出点笑,像春天的花骨朵刚探出头。我松开她,转身从卧室里翻出那双圣诞节买的旧皮鞋。我递到她跟前,低声说:“现在你也有鞋了。”
她愣了下,蓝眼睛瞪得圆圆的,盯着鞋像见了稀罕物,手指颤着接过去,指尖摩挲鞋面,像是怕碰坏了。她低头,声音抖得像叹气:“主人……这鞋我的……可庄园不让穿……”她眼眶又红了,泪珠悬在睫毛上,像露珠挂在草尖。
我在她耳边说:“现在在我这,不会有外人看到的,你白天穿着就行了,觉得磨脚就包块布。”
我又从包里掏出一块折得整齐的灰色毛毯,羊毛织的,边角有点磨毛,却厚实暖和。我抖开毯子,披在她肩上,毯子垂到她脚踝,能把她瘦弱的身子整个都包裹住。
我拍拍她肩,坏笑着说:“还给你带回来了这块毯子,夜里别冻着。你可要好好的听话啊。”
她身子一颤,双手抓紧毯子,蓝眼睛抬起来,湿得像浸了水的布,嘴角抽了抽,像是想笑又怕笑出声。她低声说:“主人……我听话,我一定听话……”她咬着唇,眼泪淌下来,滴在毯子上,洇出暗色的痕。
她抱着鞋和毯子,赤脚踩着地板,步子轻得像怕惊醒梦,退到墙角,小心翼翼地把鞋放在地上,毯子叠好抱在怀里,像护着刚捡到的宝。油灯晃得她影子瘦长,金发垂在肩头,映着光像瀑布流金。她偷瞄我一眼,嘴角弯了点,像是抓住了点安心的东西,低声说:“主人,您对我真好……我怕配不上……”她声音弱下去,头埋进毯子,像要藏住那点羞涩。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的笑声,霍克船长搂着玛丽进来了,霍克多次跟我说过,他很喜欢玛丽这种女人,成熟,有韵味,还懂得伺候人。
玛丽进来后就到后院去忙活,锅里飘出玉米粥和腌肉的香气,夹着柴火的烟味,让人肚子咕咕叫。霍克船长靠着柜台,烟斗叼在嘴边,吐着白雾,懒散地跟我说着码头的见闻。斯蒂芬妮抱着那块灰色毛毯,赤脚站在我身边,蓝眼睛低垂,手指抓着毯子一角,像在护着刚得的宝贝。她偷瞄我一眼,嘴角弯了点,像是怕笑得太明显。
玛丽端着锅过来,棕色皮肤上汗珠闪光,棉裙裹着丰满的身子,笑得像春天的野花。她身后,艾米和苏珊不知何时悄悄跟了进来,两个小丫头瘦得像木柴,棕色眼眸怯生生的,躲在母亲裙边,低头不敢看人。玛丽瞅见她们,哼了声,拍拍艾米的头:“小鬼头,饿了吧?站好,别乱跑。”
她把锅搁在桌上,盛出玉米粥,分好几碗,又做了几个别的菜,摆得满满当当。比起我一个人住在这的时的冷清,今晚的桌子热热闹闹,灯火摇晃,空气里多了点人气。我靠着椅子,心头一暖,像是回到了国内的旧日子,父母兄弟一起围着桌子吃饭,吵吵嚷嚷,像个家。只是玛丽和斯蒂芬妮,带着艾米和苏珊,照旧跪在桌子边,低头等着我和霍克先吃。
饭后,玛丽收拾碗筷,艾米和苏珊帮着擦桌子,小丫头的手脚麻利,眼神却怯生生的,像怕弄出声响。霍克搂着玛丽往后院走,笑声粗犷,夹着玛丽娇俏的咯咯声,从库房传来,断断续续,像海浪拍岸,钻进耳朵让人心头一热。
斯蒂芬妮跪在我腿边,毯子披在肩上,金发垂到地上,蓝眼睛低垂,手指抓着毯子一角,像在躲那笑声的刺。她抬头偷瞄我一眼,嘴唇咬得发白,像是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我起身关上门,油灯的影子晃在墙上,我拿出一根麻绳,扔在桌上低声说:“斯蒂芬妮,过来。”
她慢吞吞站起来,赤脚踩着凉地板,站到我跟前,她咬着唇,声音抖得像风里的叶:“主人……我不想被捆着,我不被捆着也很听话……”
我瞅着她,绳子在她眼里像是条毒蛇。我哼了声,把绳子推到一边,低声说:“那就不捆了,把衣服脱了吧。”
她愣了下,蓝眼睛抬起来,闪过一丝柔软,像松了口气,又带着点羞涩。她慢吞吞解开棉裙的扣子,裙子滑到脚边,露出白得晃眼的皮肤,鞭痕细如蛛丝,她双手抱胸,脸红得像熟透的桃,低声问:“主人……这次能待多久?”
我靠着椅子,手指敲着桌面,盯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回答:“一个多月后走,但还会回来。”她嘴唇抖了抖,眼眶红了,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的绳,却又怕绳子断掉。她点点头,低头站在那儿,身子微微发抖,像在风里晃的麦穗。
她的目光忽然落到桌上,瞅见那把亚当斯手枪,枪管在灯下泛着冷光。她声音低得像叹气:“主人……我不怕枪了,我知道你会保护我……”
她喉咙动了动,眼泪悬在睫毛上,像露珠挂在草尖。“可我还是觉得自己脏……爱德华那个小主人摸我身子,还总打我,庄园的监工强奸我……”
她声音更低,哽咽着:“而且我们这么长时间了,玛丽都怀过,可我好像不能生孩子了……主人,你还要我吗?”她蓝眼睛瞪得圆圆的,湿得像浸了水的布,带着乞求和恐惧,像只受惊的小鹿,等着我的判决。
隔壁霍克和玛丽的笑声还在响,像在嘲笑这屋里的沉默。我低声说:“别多想,我接你回来,就没打算扔下你。”
斯蒂芬妮扑在我怀里,金发散乱地贴着我的粗布衬衫,泪水洇湿了衣襟,像春雨打湿了田垄。她的肩膀抖得像风里的芦苇,指尖抓着我的衣襟,细瘦的手腕上青筋凸显,像枯枝上的脉络。她低声哽咽:“主人……我听话,我一定听话……”她的声音碎得像被踩裂的薄冰,带着点乞求,像在用全身的力气证明自己还值得留。
我把她轻轻放在床上,油灯的影子晃在她脸上,映得她金发像瀑布流金,皮肤白得晃眼,像新磨的瓷,却带着点病态的苍白。她咬着唇,双手抓着毯子一角,蓝眼睛低垂,藏着点羞涩和顺从,像只受惊的小鹿,等着我的下一步。她的呼吸急促,胸口微微起伏,破棉裙的领口松垮,露出锁骨上细细的鞭痕,像刀刻在雪地。她低头,声音抖得像筛子:“主人……您真的还要我吗……”她的语气带着点试探,像在摸索暗夜里的路。
我靠着床沿,低声说:“把屁股翘起来。”她愣了下,脸更红,像是烧开的热水冒了泡,眼眶湿漉漉的,像是怕拒绝会摔碎刚抓到的希望。她慢吞吞翻身,跪在床上,双手撑着草垫,指节发白,像攥紧了救命的绳。她的臀部抬起来,棉裙滑到腰间,露出白得晃眼的皮肤,腰侧的鞭痕细如蛛丝,像玉上的裂纹,刺得我喉咙一紧。她的头埋在手臂里,金发散乱地盖住脸,像是想藏住羞耻,肩膀微微发抖,像在风里晃的麦穗。草垫的干草味混着她的汗香,钻进鼻腔,像夏天的田野。
我俯身,在她臀上亲了几下,唇瓣贴着她温热的皮肤,咸咸的汗味混着皂香,软得像刚烤熟的面包。她身子一颤,低低的喘息从喉咙漏出,像风吹过芦苇,断续得像被咬碎的音符。她的手指抓紧草垫,指甲抠进干草,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我的手指滑到她臀间,轻轻抚摸那紧闭的入口,皮肤细腻得像丝绸,凉得像晨露。我低声问:“这里有被别的男人用过吗?”她身子僵了下,头埋得更低,像是怕这话挖出她的伤疤。她的声音抖得像筛子,低得像叹气:“没有过……这里只有主人用过……”
她的语气带着点羞耻,又像在证明自己的“干净”,像是怕我怀疑她的忠诚。她喉咙动了动,低声补充:“主人……我没骗您……只有您……”她的声音弱下去,像在风里飘散的烟。
我从床头柜拿出一小罐油脂,我挖了点油脂,抹在指尖,涂在她入口,凉滑的触感让她又是一颤,低呼一声,像是被冰水泼了下。她咬着唇,喘息急促,草垫吱吱响,像在应和她的颤抖。我把鸡巴慢慢的推进去,紧致得像被丝绒裹住,无比熨帖,像钻进了一道暖流。她的身子猛地一绷,低低的呻吟从喉咙挤出,断续得像被风吹散的叶。她埋着头,金发滑到肩头,汗珠从额角淌下,滴在草垫上,洇出暗色的痕。
我俯身,贴着她耳边,鼻息扫过她滚烫的耳廓,低声说:“这里没被别的男人用过,就不算你脏。这里是主人专用的。”她身子抖得更厉害,蓝眼睛从金发缝隙里露出来,湿漉漉的像暴风雨前的海,泪珠悬在睫毛上,像露珠挂在草尖。 她咬着唇,低声哽咽:“主人……您不嫌我……”她的声音碎得像踩裂的薄冰,像是听到了救赎的许诺,肩膀松了些,像卸下了千斤重的担子。我继续动着,节奏平稳,草垫吱吱响,混着她低低的喘息,断续得像海浪退去的余音。
我喘着气,喉咙发干,手指穿过她乱糟糟的金发,鼻腔灌满她的汗香,咸得像海水。我低声说:“我一开始就从露西那打听过,你可能以前被主人搞坏了身体,我不嫌弃你不能生育。我们可以领养。”
她猛地一僵,喘息停了,像是被这话砸懵了。她扭头,蓝眼睛瞪得圆圆的,泪水淌下来,滴在草垫上,洇出暗色的痕,像雨点砸在沙地。她哽咽着,声音碎得像风吹散的叶:“主人……您不嫌我……您还要我……”她咬着唇,眼泪流得更凶,双手抓紧草垫,指甲抠进干草,像要用全身的力气抓住这话的重量。 她的脸红得像烧开的枫糖,蓝眼睛湿得像浸了水的布,藏着点不可置信的柔软,像在暗夜里瞅见了星光。她低声说:“主人……我怕配不上……我一定听话……领养……我也能当妈妈……”她的声音弱下去,像是怕说多了惊醒梦,身子却软下来,像融化的蜡,贴着我,像要用全身的温度证明她的感恩。她的泪水洇湿了我的手臂,凉得像晨露,肩膀还在抖,像在护住这点刚抓到的希望。
晨光从木窗的缝隙钻进来,斯蒂芬妮躺在灰色毛毯里,金发散乱地铺在枕头上,像秋天田里洒落的麦穗。她的呼吸轻浅,破棉裙揉得皱巴巴,裹着瘦弱的身子。斯蒂芬妮的眼睫颤了颤,像是被光惊醒,慢慢睁开眼,蓝眼睛迷蒙得像雾里的湖,带着点睡意的懵懂。瞅见我,她愣了下,猛地坐起来,毯子滑到腰间,露出锁骨上细细的鞭痕,像刀刻在雪地。她揉揉眼,脸颊泛起桃红,低声说:“主人……我睡过头了……”
她慌忙拢好金发,她的目光扫过床边那双旧皮鞋,停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柔软,像在回味昨晚的话。她咬着唇,声音抖得像晨风里的叶:“主人……您昨晚说……领养……是真的吗?”
我靠着椅子点点头,嗓子有点哑,低声说:“是真的。以后可以领养个孩子,你也能当妈妈。”
她身子一颤,蓝眼睛瞪得圆圆的,湿漉漉的像暴风雨前的海,泪珠悬在睫毛上,像露珠挂在草尖。她低声哽咽:“主人……我……我从没想过还能当妈妈……”眼泪淌下来,滴在毯子上,洇出暗色的痕,像雨点砸在沙地。
她的声音碎得像踩裂的薄冰:“我怕自己不配……我身子坏了,连孩子都生不了……可您还说要我,还要让我当妈妈……”
我抚摸着她背,手指穿过她乱糟糟的金发,柔软得像刚纺好的丝线,鼻腔灌满她头发的皂香,像海风卷来的野花。我喉咙一紧,低声说:“斯蒂芬妮,我在英国的时候,也很想念你。”
她身子一僵,头猛地抬起来,蓝眼睛瞪得更大,泪水还挂在脸上,忘了擦,像被这话砸懵了。我柔和的说:“你也没嫌弃过我,哪怕我不是白人,别人叫我‘红番’,你从没说过半个字。你怕自己配不上,我又何尝不是?可你还是守着我。”
她愣住了,嘴唇抖了抖,像是被这话烫了下。眼泪流得更凶,蓝眼睛湿得像浸了水的布,低声哽咽:“主人……您别这么说……您救我,给我鞋,给我毯子,还说要领养……我哪敢嫌您……”。
她脸红得像烧开的枫糖,声音碎得像风吹散的叶:“主人……您想我……我也天天想着您,怕您不回来,怕您不要我……”她说到最后,声音几不可闻,身子贴着我的膝头,像藤蔓缠树,像要用全身的温度证明她的忠诚。
我抚摸着她的金发说:“别多想,先把鞋穿上,别冻着。”
她点点头,赤脚踩到地板,凉得她脚趾蜷了下。她捡起那双旧皮鞋,小心翼翼地套上,棕色皮面衬得她的脚白得像雪。她站直身子,毯子披在肩上,金发垂到腰间,蓝眼睛亮得像星光,像是抓住了点能暖身的希望。
她瞅着我,嘴角的笑更深了点,低声说:“主人……我一定做好,不让您失望……”她的声音轻得像风铃,带着点羞涩。
1861年9月末,安顿好了斯蒂芬妮和玛丽,我再次做好了出航的准备,有了上
次的成功合作,这次萨凡纳海关的布朗先生没有再故弄玄虚,告诉我这次依然要带着5000美元的棉花债券,接头地点还是布莱克钟表,但所需要的货物大为不同,
布朗先生还把霍克和哈克船长一起叫来,交待他们这次的停靠地点要选在在利物浦主港北面的布特尔码头。
霍克船长选了一个风浪较大的夜晚出海,延续之前想法,利用恶劣天气的掩护突破北方海军的封锁线。甲板上水手们依旧骂骂咧咧的绑紧索具,靴子踩得木板咚咚响,蒸汽机低鸣,像野兽喘气。霍克船长站在船头拿着望远镜搜寻远处北方军舰的踪迹,略带紧张的说:“哈克那家伙按计划要比咱们晚两小时出发,估计也得浪里颠得够呛,两艘船先到百慕大汇合。”
这次突破航行,我们的船没有遇到北方海军的阻拦,可能天气不好他们撤回去了,也可能是能见度较低,我们擦肩而过,都没发现对方。
在百慕大群岛的圣乔治港外,青瓷号遇到了居然先到的百合号,水手打出几下灯光信号,短促的黄光划破雾气,百合号回应了两下,像是点头。两艘船并行片刻,隔着几十码的海面,隐约瞧见哈克站在船头,穿着深蓝色的大衣,冲这边挥了下手。霍克拍拍舵手的肩,吼道:“保持航向,跟紧百合号!别他妈让哈克甩太远,看来哈克的船小速度更快,居然让他跑到前头去了。”
10月末,青瓷号和百合号开进了布特尔港,风浪总算消停了些,海面灰蒙蒙一片,浪头拍着码头,发出低沉的闷响。布特尔港比利物浦主港小得多,码头窄得像条巷子,木栈桥上堆着鱼篓和麻袋,腥味混着煤烟,几艘破渔船和商船挤在港湾,锅炉声轰轰。海关的检查果然松懈,两个穿蓝色制服的官员草草翻了翻我们的证件,瞟了眼棉花包,收了几先令的贿赂,挥挥手就放行,这次没有过多关注雪茄盒,比利物浦那帮家伙好打发多了。
走出布特尔码头,还能看到这里有不少存放各种货物的仓库,一些冒着烟的小冶金炉和生产索具,船帆这些东西的小作坊,行人和住户都比利物浦要少很多。和霍克,哈克两人约好这次的各自的临时住址后,我找了一辆出租马车,先去普列纹商会。
我敲门,里头脚步声响,门开条缝,冒出个瘦子,头发稀少,扫我一圈,低声问:“啥人?”我压低帽檐,哑声说:“萨凡纳来的,布朗介绍。”他哼了声,侧身让我进。
一个戴金丝眼镜,头发梳得油光发亮的家伙,瞪了我一眼,翻开登记簿,笔划得纸哗哗响,记录我的基本信息后再没废话,直接领我穿过走廊,推开一扇标着“仓库”的小隔间门。隔间里光线暗,油灯挂在墙上,晃得影子乱跳,木桌上堆着账本和一摞文件。接待我的家伙是个高管模样的男人,五十来岁,穿黑呢大衣,眼窝深陷。
他指了指椅子,哼声说:“坐,东西拿出来。”我慢慢解开皮包,他再次把我所带来的各种材料都检查了一边,再次确认我的身份。
高管翻完文件,抬头看我,语气平和的说:“莫林,邦联的代理人,没错。布朗提过你,上回来利物浦干得还行。”
他点起烟斗,靠回椅背,椅子吱吱响,“两船棉花我全收,说吧,这次想带回去点什么?”
我深吸口气,脑子里回忆起布朗出发前让我背的清单,我多次默念确认已经记住后,那张纸在他眼皮底下烧成灰了,免得泄露出去。
我喝口茶水清晰的口述:“32磅卡隆舰炮10门,每门炮附带100发炮弹,100
支1853步枪,500支英式1842滑膛步枪,铁轨200吨,其他货物为火药和药品,现
在急需吗啡和鸦片酊,如果还能装再加一些威士忌烈酒。”
高管听完,烟斗停顿了一下,眼睛盯着我,像在掂量这话的分量。他哼了声,点头说:“舰炮和步枪没问题,火药和铁轨也能凑齐。吗啡和鸦片酊紧俏,得从黑市调。”
他声音低下来,“这些货的少说也要10天后凑齐,舰炮的装船可能更慢,你告诉两位船长,由于舰炮的高度敏感性,需要晚上装船,到时候船上得留人配合。海关的事我摆平,你别乱跑,北方佬的眼线多。”
离开普列纹商会时,我路过一排办公桌,一个文书低头抄写,他抬头了我一眼,手快得像条蛇,塞给我一个小皮包,沉甸甸的像装了石头。他头也不抬,自言自语地嘀咕:“海鸥之家,2楼6房,包里有入住凭据,房费付了一部分,剩下你自己续。”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像是怕隔墙有耳。我心头一紧,抓紧皮包,低声回了句:“谢了,兄弟。”他没吭声,笔尖划得纸哗哗响,像啥也没发生。 出了商会,布特尔的夜风凉得刺骨,巷子里的铜灯晃着暗光,石板路湿漉漉的,映出靴子的黑影。我低头裹紧大衣,皮包塞在内兜,沉得像块铁,我猜里头八成是此行报酬和房间信息。
我没做多想直奔布莱克钟表行,这里还是老样子,橱窗里摆着几块怀表,指针在汽灯下闪着冷光。推门进去,柜台上堆着齿轮和螺丝,接待的还是上次那个伪装成钟表师傅的家伙,他抬头看我一眼,又继续低头修表说:“又是你,萨凡纳来的。”我点点头,压低帽檐,低声说:“找坎伯兰,布朗的货。”
他没废话,领我穿过后门,进了个小隔间,木墙潮得发霉,油灯晃得影子像鬼。里头坐着个新面孔,自称坎伯兰,梅森先生的助手。三十来岁,穿灰呢西装,脸白得像没晒过太阳,眼神尖得像针。他指了指椅子,声音干得像嚼纸:“莫林,坐,东西拿出来。”
我从怀里掏出雪茄盒,坎伯兰接过去,眯眼翻了翻,递给我一张收据,他靠回椅背,椅子吱吱响,低声说:“这次别急着走,11月20日你到这个地方来找我,
我会给你新的指示。”他说着又给我写了张纸条。
我收下纸条,试探着问:“啥指示?”
他摆摆手:“到时候就知道,少问,少麻烦。出去吧。”
我没再吭声,起身推门,铃铛又叮当一响,钟表师傅瞅了我一眼,低头继续磨齿轮,像啥也没听见。出了钟表行,夜风卷着煤烟味,巷子暗得像锅底,油灯晃得影子乱跳。我低头快步往海鸥之家走。值得欣慰的是这次没发现明显在盯着我的人,海鸥之家里我隔壁的监听者好像也撤了,也没提要求我出门再打报告的。 但这可能只是对我更大的试探,极有可能是外松内紧,但管他呢,能透口气真好。
按那几个洗衣工告诉我的,利物浦的华人社区挤在皮特街旁的一条小巷,房屋低矮,砖墙熏得发黑,门框上贴着褪色的红对联,十分狭窄,据说这里住着百来个中国人,几家铺子挤在一起,门口挂着破布帘,卖卤鸭头和粥的摊子冒着白汽,一个老汉裹着破棉袄,蹲在墙角抽旱烟,烟雾白如棉纱,嘴里嘀咕着福建话,抱怨工钱被克扣。
我溜进一家叫“聚福”的小餐馆,木招牌裂了道口子。里头就三张桌子,油腻得发亮,墙上贴着张关公像,香炉插着两炷细香,烟袅袅得像叹气。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福建人,脸瘦得像干柴,棉衫补了几个补丁,操着夹生英语问我要啥。我点了一壶清茶,店主提来一个瓦罐茶壶,国内一壶几文钱,这儿要一先令,想想也是英国不产茶叶,得靠船运。
旁边桌坐了个华人水手,带着个白人女人,俩人低声聊着,桌上摆着几碟小菜,水手二十多岁,皮肤晒得黝黑,广东口音。白人女人三十多岁,身材像根毛笔,棕发乱糟糟地扎着,棉裙磨得发白,脸颊有几块雀斑,手指上戴枚磨旧的金戒指,在油灯下闪着暗光。我瞧得新奇,端着茶杯凑过去,用英语搭话:“兄弟,你们这组合少见,咋认识的?”
水手瞅了我一眼,笑了一下,露出一颗缺牙:“我叫阿财,跑船六年,她叫夏莉,四年前在码头洗衣摊认识的。”
夏莉声音细得像叹气:“我娘死了,丈夫也死了,厂里工钱不够吃,他肯娶我。”
阿财叹口气说:“英国佬对我们两个都很不待见,邻里叫她‘中国佬的婊子’,连教堂都不让她进。我们搬到皮特街,省着点也能过。”
他指指莉莉的戒指,“这戒指是我攒一年工钱买的,她戴着没摘过。” 由于我听不懂他的广东口音,我们全程用英语对话。
我和阿财又闲聊几句,正要离开,一个人把手放在我肩上,说了句北方口音的汉语:“想不到你还没死,跑到这里做什么。”
我回头一看,感到一阵惊喜:“陈大器!!”
这人正是当初在洋行带我入行的同僚,也是我从小玩不到的好朋友,他也要了壶茶,说自己这次也是奉命出洋,偶然遇到,现在朝廷逐渐重视起洋务来,出洋采买的人比以前多了不少。
我们不禁聊起了往事,一直说到1859年的那次出洋,我把当初我遇到的情况和盘托出,但故意先隐瞒了我在美国的后续经历,问陈大器后来怎么样了。 陈大器点起一个铜烟斗说起来:“张买办1860年初夏把洋枪带回去交货时,正赶上两江总督何桂清在常州被围,不久何桂清从常州出逃,被朝廷下狱问罪。张买办述职时说你通敌卖国,幸得龙王显灵,在回去路上把你卷进海里淹死了,刘把总,赵账房,和几个仆役也是一样说辞。朝廷也是多事之秋,见洋枪准时运回,既没有追查你的下落,也没为难你的家人。只是赏了张买办100两白银,这事就这么过去了,陶掌柜也没多问,又给了张买办100两白银赏钱”
我问起:“那批洋枪怎么样了。”
陈大器看看我笑了下:“你还对这个事挺上心啊,何桂清兵败下狱后,他的幕僚星散,都转投别处去了,何大人主持训练的那批新兵,拿到这些洋枪后,因为战事紧急匆忙上阵,表现平平,但兵部认为其战力尚可接受,在江南作战几个月后退下去修整补员,从此被人淡忘。”
陈大器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我说:“说起来,我有一事不解,张买办回国过了几个月安稳日子后,突然声称和人赌博赢钱,大赚了一笔3000两的横财,从此沉迷酒色,逍遥快活,别人套话他到底是和谁赌的,他口风甚严,一个字也不肯多说,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我一下心如明镜,必是张买办见何桂清下狱,幕僚解散后,再也无人过问后追加的3000两备用金下落,他等了几个月见无人追查,就给私吞了,想不到真有飞来横财落到他口袋里。
我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要告诉陈大器吧,毕竟张买办对我也是手下留情了,我喝杯茶说:“这事,我还真不知道咋回事,没准他运气好吧。对了我家人怎么样了。”
陈大器长叹一声:“这就很不如意了,你大哥在山东去一个县城给官军筹措粮草时,遇到捻匪围困,城破被杀,二哥赶上了英法联军攻破天津,也家破人亡,你父母在发匪进兵上海时受了惊吓,我出洋前去探望过,只怕时日无多,你两个姐姐在直隶也已经1年多未有消息,只有你三哥现在给合肥李大人做事混得还行。你现在有何打算,要不跟我回国吧。”
我沉吟多时对陈大器说:“想来我人微言轻,回去怕也铁案难翻,以后就算回去,也是新身份,从头开始,不会再去找你们这些旧人了,若天命眷顾能再遇上,那是另一回事,你回国后,不要和人说起见过我”
陈大器听后,又劝了我几句,然后觉得既然我主意已定,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拍拍我肩膀说声珍重,从此别过。
走出华人小巷,我想去附近教堂假装祈祷,免得像个外来的刺头太显眼,这是我新到每个洋人城市,只要有空都会去做的事。圣尼古拉斯教堂就在码头不远,红砖塔尖戳着天,周围挤着几栋破房子,墙皮剥得像癣。
教堂门口人声嘈杂,几十个人围着个木台,在那大声嚷嚷,我感到好奇,往前多走了几步。原来是个废奴主义者的集会,一个穿黑呢西装的家伙,秃头油亮,挥手嚷:“奴隶制是罪恶!英国不能为邦联的棉花玷污灵魂!”
台下有人赞成,有人看个热闹,我假装低头祈祷,伸手接了张传单,印着“废除奴隶制”几个字,塞进大衣口袋,打算回去看看有啥新奇,然后点了销毁,信步走进教堂里。
我怕有南方间谍盯着,没敢多看,心里也很是不以为然,这些白人装什么仁义,惺惺作态,非常讨厌,我对黑奴的事没半点心思掺和,斯蒂芬妮的蓝眼睛和金发才是我的牵挂。
离开教堂,听到附近有人讨论:“美国棉花断了,工厂快停了,得多从印度进口,那的便宜。”
一个人说:“埃及的也不贵。”
又一个人说:“管它哪来的,棉花不来,工人都得闹起来。”
我走到海鸥之家附近的首饰店,心中忽然想起什么,走进去买了一枚金戒指打算回国送给斯蒂芬妮,就算她现在不接受,等以后战事结束了再离开美国不迟。现在战端刚起,我要是马上就背离卡特先生,有负忠义之道,当立功后再走,才算来去明白。
11月20日,傍晚,我穿着黑色大衣,帽檐压低,一路留心多绕了几步道,看来应该没人跟踪我,我才快步赶到港口西侧的旧仓库。
仓库的木门裂纹满布,铁锁锈红,墙上霉斑点点。巷子暗,风刮破布帘,我按约定敲三下,顿两下,再敲两下,低声说:“萨凡纳来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坎伯兰的瘦脸冒出来,油灯映得他眼窝深陷。
他低声核对:“布朗的货?”我点头,跟他一起走进仓库。里头湿木头和机油味刺鼻,破麻袋堆地,油灯晃影。
坎伯兰穿件灰呢大衣,身后俩壮汉都拿着手枪。他指墙角说:“这8个南方邦联军的战俘,来自弗吉尼亚和田纳西两个战区,你要把他们伪装成船员,带回南方。”
我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这些战俘军服破烂,胡子拉碴,瘦得颧骨凸出,有的裹破毯子,有的抽烟。他递一叠伪造船员证:“他们是美国转移到加拿大后,坐客轮来的,现在南北双方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置俘虏,于是有了些秘密交易,邦联也是拿等价值的杨基佬俘虏跟北方人换的,具体交易细节和这8个俘虏的姓名,军阶,你都不必知道,你只要安全把他们带回去,南方军会感谢你的。”
我把这8个男人暂且带回海鸥之家住下后,觉得这个事我是做不了主,我不是白人,他们也必然不会听我的,于是我去把霍克和哈克两位船长找来,说明此事,让他们也想想办法,我们3个人商量到半夜,做好决定后分头行动。
我去买一些旧的水手制服,让这些南方军俘虏伪装成船员,哈克船长去再招募几个商船见习生好蒙混视听,霍克负责说服这几个南方军人配合我们的行动。 布特尔码头的夜风夹着鱼腥,铜灯暗光晃着石板路。我买完水手服,扛着麻袋,巷角闪出个瘦高个,自称是个剧院经理,叫甘特,破呢大衣裹得像幽灵,笑得像狐狸。“先生,上次您来利物浦我就瞧见了,衣着考究,替南方跑大买卖。白人姑娘不伺候您这梅蒂斯人,我这儿有笔好买卖。”
我心头一沉,冷声说:“啥买卖?”
他咧嘴一笑:“附近妓女的私生女,十五岁,卖过几次,能干女仆,也会伺候人。她妈妈欠债,急着卖女。白人买只需五镑,可您不是白人得加钱,她妈妈欠债主10英镑,你帮她还上如何,我给你提供这个消息,收两镑中介费不过分吧,我包她会跟你上船。”
我故作深沉的想了想,觉得给斯蒂芬妮弄个妹妹也不错,扔一先令定金:“明晚后巷。”
次晚,酒肆后巷,他领来个瘦高女孩,灰裙破烂,棕发小辫,名叫索菲亚,十五岁,对我很是戒备。我尽量轻声的对她说:“别怕,我会给你个家。”她哼了声,看起来并不信。过了几天甘特帮我伪造了文书,向海关的人说索菲亚是我的远方亲戚,这次跟我一起回去,海关的人也没做阻拦,而是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看我和索菲亚,看来甘特干这个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10月末的一个清晨,确认所有货物都装载上船后,我们一行人通过布特尔海关准备登船,霍克船长将增加的船员解释为:“冬天大西洋海况恶劣,我们得临时增加点人手轮换”
由于普列纹商会的人提前买通了主要涉及到的海关官员,这个理由被接受,允许登船。离开陆地后,我打开了坎伯兰交给我的另一封密信,上面写着,让货船到达百慕大后,在汉密尔顿港,把卡隆舰炮和炮弹卸下来,南方的人已经在那设置了秘密仓库,来存放这些贵重武器,等下一艘以民船名义从英国购买的军舰路过百慕大时,会安装上这些舰炮后返回南方军港,我们可以在汉密尔顿装些别的普通货物返回萨凡纳。
在船上期间我多次帮索菲亚阻拦了船上男人对她的骚扰,这个英国小姑娘也逐渐对我放松警惕,还和我说起,她2年前曾被妓女妈妈拉去做纯洁检查,确认她的处女身完好后,晚上被迷晕了,次日醒来感到下体麻木和疼痛,还有个老绅士对她一脸坏笑的样子。她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不敢声张只是吓得发抖。 有一个想要给我钱买索菲亚几晚的老水手,他被我多次拒绝后,好奇这姑娘是我什么人,和我闲聊时不以为然的告诉我:“这些年里,每年都有不少英国姑娘被黑帮从英国拐卖出来,带到美洲各地,甚至印度和马来,充当妓女和富人情妇,过得都形同奴隶,处境悲惨。”
我有些惊讶原来还有白人卖白人啊?这个老水手觉得我少见多怪说:“英国海关和警察,都只顾收受贿赂,毫不阻拦,我以前干过的商船上,就常会见到船长以介绍工作,介绍婚姻为诱饵,把骗来的穷苦英国姑娘带出海,到了海上就和船员随意奸淫她们,遇到不听话就威胁要扔进海里喂鲨鱼。有的地方还形成了白人情妇市场,就和你在萨凡纳看到的卖黑奴花式姑娘差不多,只不过价格更贵。” 1861年12月下旬,我们回到了萨凡纳外海,此时海上天气已经非常湿冷,明
明温度可能并没那么低,但潮湿放大了人的体感寒意,所有人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傍晚穿越封锁线时,遭遇了北军军舰的拦截,桅杆和风帆多处受损,几发炮弹打在船壳上,由于船壳提前加固过,且距离较远,未造成严重破坏。
夜晚的萨凡纳河口,空气湿冷得像浸了水的棉布,码头上的木栈桥被海浪拍得吱吱作响,夹杂着远处北军舰队的汽笛低鸣,像是野兽在雾里喘息。青瓷号与百合号靠岸,船壳上弹痕斑驳,辅助桅杆断裂的木茬在月光下泛着潮湿的光。8名南方军战俘,伪装成水手的他们低头走下跳板,混在码头工人中,在码头仓库里稍作等待后,悄无声息地被卡特家四公子查尔斯接走。
查尔斯·卡特一身灰色南方军装,临走时冲我点点头,声音低沉:“莫林,干得不错。这些人我会安排妥当,老爹对你这两次跑英国挺满意,明天来庄园一趟,他有话跟你说。”
清晨,马里诺手下的维修工威廉登船检查损伤情况后,认为需要更换一根辅助桅杆和几块船舷侧船壳板,萨凡纳附近森林茂盛,这点木材需求很容易买到,预计1862年1月上旬就可以修理完成。
霍克表示满意的扔给他一袋烟草:“老兄,修快点,北佬的舰炮可不等人。” 霍克和哈克船长相约一起去露西那接玛丽,哈克也想去看看那有没有自己喜欢的姑娘。其他船员安置和后续的麻烦事,就交给马里诺和雅各布去处理吧。 老卡特先生对我和霍克,哈克两位船长合作完成的,这两次的任务成果表示了满意“布朗先生也对你们几人的忠诚,和灵活应对表示了认可。”
然后话锋一转说道:“对了,你应该也有所耳闻,自从开战以来,南方军在战场上一直没有取得什么太大的战果,这大半年的时候都是以僵持对峙为主,海上封锁倒是越来越严重了,特伦特事件已经表明,现在英国可能并不会马上承认我们南方的独立,法国现在也没有。明年将是南方寻求决战和试图打破封锁的时候,也许只有战场上的胜利,才能得到英法的外交承认和援助,这需要更多的运入物资来充实力量,你们的休息时间会缩短一些,请努力坚持服务,并相信南方的自由事业终将取得伟大的胜利。”
我心想这个所谓明年其实也就是下个月开始,我下楼时遇到洁琳,棕色皮肤上汗珠闪光,眼神疲惫却柔和。她叫住我,让我稍等一下,从厨房的柜子里掏出一个粗麻布包裹,看起来沉甸甸的。
她说:“这是亨利的遗物,二公子霍华德前几天托人送来的,里头有件染血的上衣,还有封信,写了他怎么死的。”
她眼神暗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我不认字,也不想知道信里写了啥。亨利走了,我不想再看这包裹,怕心更疼。你和亨利关系好,帮我找个地方,把这东西埋了吧。”
我接过包裹,洁琳的眼眶红了,却咬着唇,没让泪水掉下来,像在用全身的力气压住悲痛。
我表情严肃的说:“我一定办妥,洁琳,你放心。”
她点点头,嘴唇抖了抖,像是想说谢,回身低头继续切土豆,刀刃划过土豆的脆响,像在掩盖心里的裂缝。我转身离开,去找我的斯蒂芬妮,对她说:“走吧,回家。”她正从白人监工的房间里衣衫凌乱的走出来,看到我后匆匆穿好衣服,拿上毯子跟在我身后。
我一路无话,斯蒂芬妮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像是憋不住了,她抱着毯子追上,声音发颤:“主人……是不是刚才他们碰了我,让您嫌脏了?”她只敢盯着脚尖,仿佛连“被碰过”也是自己的过错。她的声音抖得像风里的叶,眼眶红了,泪珠悬在睫毛上,像露珠挂在草尖。
我停下脚步,端详了她一会儿,她蓝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恐惧,像怕我下一秒就扔下她。我叹了口气,低声说:“没生你气,我太累了,你回到屋里自己找点事做,我得先处理点事。”
她咬唇,点点头,声音弱得像叹气:“好……主人,我听话。”
安顿好了斯蒂芬妮,我独自走向劳雷尔格罗夫墓地,风冷得刺骨,空气中弥漫着萨凡纳河的腥味。墓地位于城西一片低地,橡树和松树在冬雾里影影绰绰,枝头挂着苔藓,像破旧的灰纱。墓地分南北两区,北区是白人的地盘,石刻墓碑林立,富人的还雕着维多利亚式的天使或花环,刻字工整。南区埋的是黑人和混血人,只许立简陋的木头十字架,大多是无名的。
我在南区找了块空地,靠近一丛野蔷薇,借了旁边人的一把铁锹,挖了个浅坑,湿冷的红土粘在锹上,手掌磨得发红。我把亨利的包裹放进去,粗麻布上血迹干涸,黑红得像凝固的墨。我用两根木棍和麻绳绑了个简易十字架,拿出海事折刀,在木头上刻下“1861”的浅痕。
附近浸信会的牧师路过,五十来岁,灰白胡子,披着黑袍,眼神疲惫却温和。我递给他20美分的捐献,请他为亨利祷告。他站在墓前低声念道:“主啊,怜悯此灵魂,赐他安息。”风卷着他的祷词,断续得像海浪退去的余音。
祷告完,我才拆开霍华德的信,字迹潦草,应该是写在战场的帐篷里:1861年8月30日,第二次布尔溪战役期间,军营奴隶亨利在后方营地,参与从战场上抬回南方军伤兵时,被一发北方军炮弹击中,当场削去一条腿。此战战况激烈,战线胶着,南方军伤兵众多,军医忙不过来,亨利当晚死于失血过多,尸体只能就地掩埋。我脱下他的上衣留作纪念,托回后方休假的军士带回。——霍华德·卡特少校
亨利是我来萨凡纳的第一个朋友,如今他没了,只剩这件血衣和几行冷冰冰的字,我站了不知多久,风吹得脸颊发麻,亨利不值得我哭上一场,可毕竟是个熟人,很有些伤感。
我不想现在就回住处,索性在墓地附近晃荡。北区的墓碑比南区气派,石雕的墓碑在雾里泛着冷光,维多利亚式的铁栅栏锈迹斑斑,围着几处富有者的家族墓地。
我在一座鲜花堆满的墓前停下,这个人我好像认识,他也死了吗?墓碑的浮雕显示死者是个军官,站立拄着指挥刀,眉眼刻得精细,像照着相片来的,透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墓志铭刻得清晰:
林登·约翰逊,邦联军佐治亚州第8步兵团少尉,1861年7月21日在布尔溪战役
的亨利山之战中英勇奋战,其参与守卫的战线承受住了北方军的猛攻,给了石墙杰克逊将军有力配合,为邦联的自由而献身。
我记得,他是斯蒂芬妮之前的那个主人来着,那么现在来墓前站了许久,手里捧着束白菊花的黑纱寡妇,应该就是很嫉妒斯蒂芬妮,毒打过斯蒂芬妮的女主人玛莎吧。
这时几个萨凡纳的白人陆续走来,男人脱帽敬礼,女人送上鲜花,低声向黑纱寡妇表示慰问:“约翰逊少尉是英雄,玛莎女士,节哀。”
有人叹气:“为邦联的自由而死,这是无上荣光。”
黑纱女人低头,声音沙哑:“谢谢,我丈夫……他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我轻轻的冷笑一下,便不想被人注意到的快步转身离开。
在接下里的日子里,我和斯蒂芬妮单独度过了几天比较愉快的日子,她是我船锚,拴着我不管跑多远,都要回来看她。
1861年圣诞节那天,我去教堂参加完祈祷意识,顺便在心里嘲笑一番白人的伪善后,我回到住处我清了清嗓子:“斯蒂芬妮,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她声音抖得像筛子:“主人……我又做错啥了?您别扔下我……”
我先拥抱一下她:“别怕,不是扔你。下次我出海,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儿,也不想你回那个庄园。我会把你租给朱莉,杂货铺那个混血女人。她人好,对奴隶有同情心。我不收她钱,还会给她点钱,让她好好照顾你。”
斯蒂芬妮愣住了,嘴唇抖了抖,像是没听明白。她低声问:“朱莉……她会要我吗?我……我怕她嫌我笨……”她低下头,一副失落的样子。
我微笑着对她说:“朱莉不会嫌你。她三十多岁,黑白混血,见过不少奴隶的苦,比庄园那些监工强百倍。你帮她做点事,她会好好对待你,晚上睡她隔壁,不会让你挨鞭子。”
斯蒂芬妮咬唇,点点头,我从怀里掏出那枚在布特尔买的金戒指,沉甸甸的,戒面刻着简单的花纹,戒指的颜色和她的发色是一样的,我递到她跟前,低声说:“这个给你。”
她猛地抬头,蓝眼睛瞪得更大,像是见了什么吓人的东西。她摇摇头,手缩回去,声音抖得像风里的叶:“主人……我不能拿!奴隶不许戴贵重东西……白人看见会打死我,会说是我偷的……”
我皱了下眉,知道她是对的。我收起戒指,从我的行李里,拿出一个白玉吊坠,一个简单的圆盘,中间有个洞,表面光滑,形如满月。是我从中国带来的,在中国常有用作定情的象征。
我把玉佩塞到她手里,低声说:“这个给你,东西不大,挂脖子上,藏在衣服里。”我想,这个吊坠上面没有文字,挂绳也很普通,这儿应该没人能看懂这是啥东西。
她愣了下,指尖摩挲玉佩,像是怕碰坏了:“主人……我一定藏好”她小心翼翼地把玉佩挂在脖子上,塞进破棉裙的领口,手掌按着胸口。
我又去请来一个摄影师,他背着个木箱相机,我给了他两美元,让他给斯蒂芬妮拍张照片。
斯蒂芬妮站在屋里,金发梳得整齐些,蓝眼睛瞪得圆圆的,她是头一回见相机,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摄影师让她别动,镁粉闪光啪地一亮,刺得她眼眶一缩,低呼了一声。拍完,她揉揉眼,嘴角却弯了点,像是觉得这新鲜玩意儿有点意思。
摄影师把玻璃照片装进个小铁盒,里头衬着块黑绒布,把金戒指也放在铁盒里,装在多层棉布做的小口袋中,照片上的斯蒂芬妮眼若湖水,金发垂在肩头,嘴角带着点羞涩的笑。我把铁盒塞进贴身的衬衫口袋,沉甸甸的,像揣了块她的心跳。
我瞅着斯蒂芬妮,低声说:“这照片我带着,出海时看看你,戒指等战争打完了,我带你离开这里,那时再给你带上。”她脸红得像熟透的桃子,眼眶又湿了,咬唇低声说:“主人……您别忘我就好……”
我没等到日子就先把斯蒂芬妮送到朱莉那去先适应一下,朱莉对我说:“你对你这个混血的奴隶小情人还挺上心的哈,放心我肯定对她比别地方都好,让她吃得饱,穿得暖,只是她现在总咳嗽,看起来像是得了肺结核,她要是死在我这你可别怪我。”
我递给朱莉几张百元面额的,被拿来抵偿我部分收入的邦联国债券,这东西在我手里也不知道怎么花,告诉朱莉拿去能换点什么就换点什么吧,趁现在这东西还比较值钱,能花出去就不要留在手里。至于斯蒂芬妮身体不好这件事,露西和我说过,我刚买下她时就是一副濒死的样子,我花钱又给救过来的,这半年来在卡特先生庄园里,生活环境阴暗,潮湿,现在这个结果我也不会太意外。 我宽慰朱莉说:“我相信你,斯蒂芬妮如果死在你那,我不会怪你的,你这已经是我现在能想到对她最好的地方了。”
朱莉似乎是对我也动了某种感情,看着我咬了下嘴唇:“就算你回不来,我也会好好照顾斯蒂芬妮到她最后,我……这样说,你可以安心了吗。”
我按这里的礼节,弯腰亲吻了一下朱莉的手背,转身离开。
次日我又把索菲亚悄悄的接下船,送到朱莉那,把她介绍给斯蒂芬妮,让她认斯蒂芬妮做姐姐,我本来想给斯蒂芬妮找个养女,但想想让她有个妹妹也不错。索菲亚很乖巧,很懂事,朱莉和斯蒂芬妮都很宠爱她。
1862年春
1月初的傍晚时,安东尼来敲门,说卡特先生着急要见我,我还有点纳闷卡特先生要找我不应该是让乔伊来吗?怎么安东尼也掺和进来了?看到门外马车上的霍克和哈克两位船长也在,我有些明白了,应该是突破封锁的任务提前了,我让安东尼稍等,匆忙收拾好必要的行李,锁上门,顺手把这处房屋的钥匙也塞进他手里,安东尼会意的说了声:“注意安全”。
进了卡特先生的庄园,卡特在客厅里把两位船长留下,商议今晚的航线,提及“北方巡逻船已靠近普拉斯基要塞附近”。
卡特先生让一个黑奴仆人把我领进一间昏暗的小房间,里面站着一位白发男子,身着黑色礼服,态度温和,自称邦联财政部特使:古尔德·格雷。
格雷出示一枚带有财政部印章的戒指,表明身份后看着窗外的月光说:“莫林,你身为一个梅蒂斯人,却两次突破封锁,掩护了8名俘虏交换,是南方的朋友。你的这次出航任务将会关乎我们的自由事业。”
格雷从桌上拿起一个做旧的木箱,递给我:“你把这个箱子送到巴西里约热内卢,码头边上的红桃K酒店,对前台说‘要一杯柠檬水加蓝莓’,并出示这个箱子。接头人会带你完成任务。”
他停顿了下,从口袋取出一枚刻有单颗五角星和一株棉花的铁戒指,递给我:“在里约,接头人会认出这枚戒指,证明你的身份。任务完成后,将戒指扔进大海,确保无人能找到它。若被北方发现,它可能暴露我们的计划,你要是被捕了,南方不会承认你的存在,自己机灵点。”
格雷微笑补充道:“任务成功后,接头人会给你200英镑的银行汇票,这可是现在国际上的硬通货,可在英国的银行兑现。这是南方的谢意。霍克船长会在里约码头等你五天,如果你没回到船上,他将直接返航。”
然后格雷把带来的手杖在门上敲了一下,两名南方军士兵护送我和两位船长乘马车直奔萨凡纳港,途中两位士兵神情紧张,一直在瞪着眼睛监视我们,我看应该是接到了如果发现我们3人有叛变迹象,可以马上逮捕的命令。青瓷号和百合号已装载完棉花,哨兵在岸边巡逻。士兵催促立即启航,我紧握木箱和戒指,登船时感受到任务的沉重,一起伴随的还有危险。
这次面对北方军舰拦截,青瓷号依然是加满速度,在风浪和夜色帮助下轻伤通过,路过河口的泰碧岛时,隐约可以看见有北方的星条旗在飘荡。两艘商船依然在巴哈马的港口海外会和,然后一起航向巴西。
我在路上自己回想在卡特庄园里一连串的事情,看来卡特先生给的任务真是越来越麻烦了,风险一次比一次高,下次可能会让我直接学曹操刺董,借口进献七宝刀一口,趁机刺杀林肯吧,可惜我没有四世三公,门多故吏的袁绍做朋友,也没有家财可以招募义兵,更没有矫诏传檄天下的本事,我要是被北方的陈宫台抓了,因为和他不熟,应该会被抓去直接抓去请赏吧,没准还加一句:你的头马上要被送去千里之外,铺盖都省了。
1862年1月末的一个午后,青瓷号和百合号一起驶入里约热内卢附近的尼泰罗
伊港,桅杆影子晃在碧绿的海面上,远处森林的湿气混着码头鱼腥味,呛得鼻腔发痒,木栈桥上堆满蔗糖麻袋和咖啡豆,赤脚的黑奴搬运工汗流浃背,白人监工不耐烦的频繁用鞭子催促他们。远处教堂屋顶的耶稣像隐在晨雾里,像个沉默的看客。
我们一行人刚走出海关,旁边酒馆里就走出几个人,自称是替布鲁托先生在此等候,做如此安排是担心我们不懂葡萄牙语,在这里很容易迷路,这几个人带我们走过几条街道,来到一处英文标注为海马之家的小旅店,一个白人男人坐在角落里的桌子旁等着,五十来岁,穿灰呢西装,鼻梁架着金丝眼镜,手里捏着根雪茄,帽子上别着一张黑桃3,看来这就应该是布鲁托先生了
我压低帽檐,在那张桌子旁边坐下,拿出一张草花6,霍克船长也坐在旁边,从内兜掏出一张方块2,哈克船长稍后赶到,在桌子上摆出一张红桃A。
这个疑似布鲁托先生的人,用中指敲了5下桌子,我回以在桌子上敲击2下。 这个疑似布鲁托先生的人说:“我就是英国斯塔林商会的布鲁托,两船棉花,我全收。说吧,这次想带什么回去?”
我脑子里过了一遍口述内容,口述:“奥地利的洛伦兹1854步枪2000支,普
通货物要腌牛肉、蔗糖、咖啡、朗姆酒、皮革,药品要奎宁和鸦片酊。”
霍克补了一句:“以物易物为主。”
布鲁托先生略微点头说:“红桃K酒店,出门左转直走,很好找。接下来的事,我会和霍克船长详谈。”
红桃K酒店就在码头不远处,三层砖楼,墙皮被海风吹得斑驳,门口挂着“客满”的木牌。前台站着个高个黑发的白人男子,穿着带领结的白衬衫。我按格雷的吩咐走过去说:“要一杯柠檬水加蓝莓。”
他瞟了我一眼,点点头,从柜台下掏出登记簿,翻了翻,指着楼梯:“2楼3号房,雷格曼先生在等你。”
我上楼时,注意到大厅挤满了白人男性,没一个像普通水手的散漫样儿。有的穿呢大衣,有的腰间别着手枪,各个神情严肃,低声交谈,带点英国或南方口音,空气弥漫着火药和烟草味,我心想这地方不像酒店,倒像国内驻军的校场。 2楼3号房,门半掩,我敲三下,顿两下,再敲两下,低声说:“萨凡纳来的。”
门吱呀开了,雷格曼先生站在里头,四十来岁,穿黑呢西装,胡子修得整齐,眼神忙碌得像算账的账房。他指了指椅子,声音干得像嚼纸:“坐吧。”
我递过去格雷给的木箱,向他伸出右手,食指上带着单颗五角星和一株棉花的铁戒指。
雷格曼会意,接过箱子,数了数里面的东西,终于放松说:“莫林,不错,正是5万美元的棉花债券,这笔钱是从英国买艘改装船的货款一部分。”
他打量了几眼我,好像是在确认我值不值得信任:“你住3楼7号房,钥匙在桌上。里约乱得很,这几天别出门,需要什么和前台说,让他帮你买。”
我现在对这套安排已经不那么陌生,反而觉得这样也好,省的以后麻烦。半夜,楼下炸开了锅。喊杀声、枪声、玻璃碎裂的脆响混在一起,像暴风雨砸在甲板。我猛的坐起,抓起床头的棕贝斯步枪,贴到窗边往下看。旅店门口突然多了很多火把,一伙十几人的街头帮派分子,肤色混杂,有黑人也有白人,全都赤着上身,脸上涂着油彩,手里提着手枪和火把,吼着我听不懂的语言,嗷嗷怪叫着,像饿狼扑向猎物。酒店楼下的住户也不示弱,步枪和手枪火光在夜色里闪,子弹打得旅店大门木屑乱飞。
我心跳得像擂鼓,把棕贝斯步枪架在窗台上,瞄准一个正在往前冲的帮派分子,扣动扳机,火石碰撞在砧板上火花四溅,可枪没响,我扳开击锤再来一次,枪还是没响,借着月光,我低头一看,原来刚才手抖的厉害,咬开火药纸包后,装弹时把火药全撒地上了,只把弹丸用通条砸进去了,真是低级错误。我咬牙抓紧步枪,找出刺刀,套在步枪的枪口卡隼上,深吸几口气,强压着心里的恐惧,一手扶住窗台,一手颤抖着把步枪当标枪一样,朝着一个人影从窗口掷出去,然后迅速的趴下身去。
我趴在地上从腰间拔出亚当斯手枪,用牙咬了咬右手背,试图让手能停止抖动,缓口气我冒险抬头看看窗外,我低下头,一手扶墙,把另一只手搭在窗台上,朝帮派分子的大概方向开火,五发子弹打出去枪口冒着白烟。我继续试图通过侧身撞墙,或者喝口冷水来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怎么也无法完成再次上弹的动作。我应该是一个人也没打中,现在只要是他们冲上来,我就毫无还手之力,按说我对枪械并不陌生,可真到了这种情况下,和射击场上完全不同,我能在对着固定靶子时熟练操作各种枪械,可到了这时,却还是害怕的不行。
5分钟后,楼下的战斗平息下来,雷格曼先生上来查看我的情况,我想应该是我住的比较高,才没有子弹朝我打来。
雷格曼先生让我收拾东西跟他下楼,威胁感十足的说道:“你要是拖累我们,或者试图投奔北方人,我就杀了你,我不能给北方人留下舌头,作为这次交易的知情人,得麻烦你跟我回趟查尔斯顿,到了那才能让你下船。”
我连忙同意,撑起身体,匆忙收拾好带来的行李,跟他一起走,看到酒店的窗帘和床铺有多处起火,但已经没人再去救火了,酒店的白人住户也聚在一起,其中一人向雷格曼先生报告说:“检查过了,来袭击的人使用的是柯尔特1860手枪,极有可能是这里北方人的领事馆给他们提供的。”
雷格曼先生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对着等他发号施令的白人们说:“我们已经暴露,不能久等,必须提前起航,大家都要跟我来。”
我也随着这伙白人登上了他说的那艘改装船,在船舱里几个受伤的白人正在接受同伙的包扎,随着蒸汽机开始震动和发出轰鸣声,这艘船逐渐开往外海,这时另一伙袭击者赶到码头,对着船逐渐离去的方向一阵密集的弹雨,又打伤了船上几个人。
之后的日子里,我在船上是个闲人,唯一的作用是帮雷格曼船长写航海日志。他口述,我提笔,蘸着墨水在泛黄的日志本上记下日期、风向、航速,还有零星的观测数据。在海上放松下来的雷格曼告诉我,这艘船是从一艘英国500吨小军舰改装而来,他和红桃K酒店的人都是南方海军人员,乘坐封锁线突破船分批来到巴西,逐渐凑齐船款和人手接收这条船,按计划会在牙买加安装火炮后再返回南方,作为破交舰使用。
到了牙买加海域,航向埃斯基维尔港这个比较小的港口,由于这里的南方接应人员说,北方间谍已经注意到这里,派了几个人来放火但没成功,这艘改装破交舰在简单安装火炮后,就装载上火炮技术人员和所需要的零部件,继续返回南方,火炮会在路上进行调试。
我从与火炮技术人员闲聊中了解到,这艘没有命名的破交舰,搭载了9英寸阿姆斯特朗后膛炮2门,7英寸阿姆斯特朗后膛炮6门。在牙买加期间我无法下船,也就没怎么注意岸边的景色,还是只能吹海风,看海鸥。
临近南方海区时,遇到一艘北方军舰的拦截,全舰8门火炮,只有4门能正常使用,其他舰炮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故障,需要修理。即便如此,这80多个南方水兵依然士气高涨的与北方军舰交战,让我这个外人深感钦佩。
随着风浪增大和南方海军的几艘友舰赶来救援,北方军舰主动让开航线,退出了战斗。
在查尔斯顿上岸后,雷格曼先生走过来对我说:“你这个人总算是没碍事。” 虽然雷格曼看起来对我并无好感,但毕竟刚才差点一起喂鲨鱼,我伸出一只手对他说:“祝你下次胜利归来。”
雷格曼先生一愣,也伸手和我握上,终于笑了几声,他找到一个穿海军制服的南方军官,低声说了几句,递过一叠文件。那个军官看我一眼,有些不情愿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卡片,钢笔划得沙沙响,签下名字。
雷格曼走回来把通行证塞我手里说:“莫林,这张特别通行证能让你搭返程火车回萨凡纳,车上全是伤员,留心别打扰他们。”
我走到码头边,面对依然波涛翻滚的大西洋,虽然有些不舍,还是把那个用作暗号的铁戒指摘下来,远远的抛向海中,也许不久那个铁块就会被海水侵蚀殆尽,仿佛从未存在过。正如我的存在,在朝廷和南方邦联的记载中,都是注定被隐去的。卡特家的4公子查尔斯曾告诉我,在邦联海军部等比较正式的档案中,对我的描述是,代号:红茶——弗朗西斯。
顺着刚才雷格曼手指的方向,我登上一列冒着白烟的火车,和火车司机确认路线后,走向后面的车厢,里头躺满了南方军的伤兵,不少人缺了胳膊,少了腿,绷带渗着血,空气混着酒精味和汗臭。几个老年的白人女护士穿着灰色裙子,在伤员间穿梭,递水、换绷带,眼神疲惫却没停下手里的活。在这个车厢里我是唯一健全的男人,还不是白人,又不穿军装,那些护士看我难免眼神复杂,纷纷猜测我的身份,但没有人和我搭话。我于是尽量待在火车外的栈桥上,靠着木栏杆,避开车厢里的目光。
【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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